“林小姐,叨擾了,叨擾了,”趙文宗越過人群迎上去,滿臉堆笑,說話時語速飛快,就怕林臻把門關上,“半月前的火車爆炸案,有些事想要問問您,不知您可有時間?”
林臻往後退開兩步,将人放進來。
原本空蕩蕩的會客廳瞬間擠滿了人,趙文宗走到馮景恒旁邊,介紹道:“二少,這是林臻,林小姐。”
随即他又看向林臻:“林小姐,這是爆炸案的負責人馮青生,馮二少。”
馮景恒唇角忽然漾開抹笑意,朝着林臻伸出手,語氣和平,風度翩翩,先前的冷淡蹤影全無:“林小姐,幸會。”
林臻停頓幾秒,伸出手虛握了下,随即直截了當地開了口:“對于爆炸案我沒什麼要說的。”
她扭頭看向趙文宗,神色溫和,笑意卻不達眼底,“家師就死在那場意外中,趙廳長,這事你不清楚嗎?”
……
馮景恒唇角傳來刺痛,他猛然睜眼,将燃盡的香煙從唇間拿下,回想起白日裡與林臻的對話,心中的煩悶又多了幾分。
一晃兩年多,無論是對案子,還是對林臻都毫無進展。
馮景恒怎麼也想不到,他有一天會變得如此有耐心。
可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林臻身邊有旁人的存在,特别是對方還破天荒的讓他感覺到了危機感。
——
老城區,林家。
臨睡前,林臻站在卧房門口,看着坐在會客小廳沙發上的男人,狐疑道:“怎麼,你今天不睡棺材了?”
邵鈞坐在沙發上,聽見這話卻頭也不回,說話時仍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隻是嗓音比平日裡低了幾分,“偶爾也要換換地方。”
“行,你要是不想睡棺材,就去客卧。”林臻說完扭頭想要進房,臨走時又擡手警告邵鈞,“不管睡哪兒,别一大早的咚咚咚敲個沒完。”
邵鈞的棺材隻有放在林臻的卧房才會與平日裡無異,先前曾嘗試放在了客卧和一樓的會客廳,沒想到跟撞邪一般,莫名其妙滿屋子亂竄。
因此,林臻最後拍闆,同意将棺材放在卧房外的小廳裡。
也正好借此,好好觀察邵鈞。
多日來,邵鈞除了愛敲棺外,也沒其他異常之處,她也漸漸習慣了棺材的存在。
小廳漸漸安靜下來,邵鈞雙肘撐膝,垂首閉眼,看樣子似乎是睡着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頭傳來淅淅瀝瀝的雨水聲,在靜谧的夜裡十分明顯。卧房裡,林臻的呼吸聲逐漸平緩,已經完全熟睡。
邵鈞卻在此時動了,他慢慢擡起頭,睜眼的瞬間,那雙灰色眸子成了血紅色,身上的皮膚很白,血管清晰可見。
他動了下脖子,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滴滴答答的下雨聲中,多了腳步聲,打更人冒雨從巷子中穿過,銅鑼的敲擊聲忽遠忽近。
窗台外頭閃過一個模糊黑影,邵鈞轉過頭去,盯着那個黑影瞧,幾秒後,聽見了貓叫聲,又細又軟。
他起身走到窗邊,伸手将窗戶打開,通體漆黑的小貓崽被吓了一跳,警覺地回頭。
見到人還沒有來得及逃開,就被拎住後脖頸。
它努力掙紮着,叫聲不停,喉嚨深處發出威脅似的咕噜聲。
邵鈞将小貓崽拎至自己跟前,血紅色的眼眸盯着它,一貓一人靜靜地對視着。
小貓崽一點也不怕人,“咕噜”聲越發明顯,牙齒都滋出來,威脅意味十足。
片刻後,邵鈞笑了聲,銳利的牙齒暴露出來,貓兒直接炸毛,在它發出凄厲慘叫之前,他從窗口一躍而下,消失在雨幕之中。
卧房裡,林臻忽然睜眼,窗戶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她坐起身:“邵鈞?”
外頭,無人應聲。
林臻睡意全無,從床頭櫃上掏出一張符箓,閉眼念咒,金色光芒穿過牆壁,将屋子從頭到外掃了一遍。
什麼也沒有發現,連邵鈞都不在房間。
下這麼大的雨?他出去做什麼?
林臻下床出了房間,小廳的窗戶沒有關上,冷氣混着雨水沖進來,涼得叫人忍不住打哆嗦。
她站在窗邊往下看,整條巷子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
林臻再次皺眉,什麼毛病?放着好好的大門不走,竟然跳窗。
她将手中的符箓往巷子深處一丢,卻見符箓在雨幕中打了個旋,繞到另外一頭去了。
不等她細想,大門口的電鈴聲響起。
……
邵鈞被雨淋了一身濕,額角的黑發上還挂着水滴,要落不落。
“你這是翻窗做賊去了?”林臻側過身将路讓出來,順手把從房間裡拿的毛巾扔過去,蓋住了邵鈞的腦袋。
邵鈞将毛巾撥開,把懷裡的東西往前遞了下,林臻這才注意到他臂彎裡的黑貓崽。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凍的,小貓崽正閉着眼睛渾身發抖。
“家裡多隻貓,不介意罷?”
林臻鼻尖飄過血腥味,很淡。聽見這話,她觑他一眼:“我要說介意呢?”
“那等明日雨停,我便送走。”邵鈞倒是意外好說話,很快給出了答案,他将身上的毛巾拿下來,把貓崽裹進去。
毛巾上很快浸透出血迹來,也許是牽扯到了傷口,小貓崽叫喚了兩聲。
“廚房的櫃子裡有藥箱。”林臻打了個哈欠,不再管身後這一人一貓,轉身上樓。
會客廳重新陷入安靜之中,邵鈞将小貓崽放在地上,旁邊放着藥箱。
摸到傷處時,血液的黏膩感讓他手指微微蜷縮,灰眸有瞬間的變紅卻很快又恢複原狀。
小貓崽睜眼瞪着,喉嚨裡的“咕噜”“咕噜”的威脅聲不減反增。
邵鈞“啧”了一聲,伸手捏住貓耳朵貼近,任由眼眸變紅,嗓音裡暗含着幾分威脅,低聲道:“沒良心,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貓崽“嗚”的一聲,趴回了毛巾裡。
林臻站在二樓的暗處,居高臨下,眼眸低垂,幾秒後,轉身回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