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擡眼看向林臻,白光從窗外閃過,赤紅眼眸在她眼前一閃而過,似是眼花。
林臻擰着眉,忽然想起在舊宅地下室初次見到邵鈞的場景,她袖口處滑出一柄匕首,謹慎地往前走了兩步,卻聽邵鈞低聲阻止,道:“小仙姑,回去休息罷。”
“你怎麼了?”林臻不知道這是今夜自己第幾次問他了,她臉色還有些白,似乎并沒有從夢裡完全醒過來。
邵鈞呼出口氣,放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着,指尖發麻,卻仍舊隻道:“我沒事。”
兩人一坐一站,隔着幾步遠的距離,林臻捂着心口,隻覺得心跳越來越快,還沒等她試探出什麼。
原本安靜坐在棺材頂上的男人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到了她跟前,随即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兩人往地上倒去。
與此同時,林臻借力順勢與他換了位置,将人壓在底下。
她動作飛快,單手撐住身體,下一瞬匕首寒光閃過,沒有任何猶豫地抵住了邵鈞的心口,她冷聲開口道:“松手。”
邵鈞沒動,在黑暗中與林臻對視。
林臻将匕首往前抵近,再次道:“我說,松手。”
邵鈞非常有眼力勁兒地松了手,黑暗之中,他微仰起頭,瞳色依舊是赤紅的,手上青筋暴起,向來平靜的眼底湧動着掙紮的情緒,似乎在竭力壓制着什麼東西。
林臻與他靠得極近,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的不正常。
邵鈞身上的溫度變得越來越低,像是寒冰一般,林臻不經意碰到他的側臉,肌膚相觸的瞬間,她隻覺得冷得讓人發顫。
從林臻出來後便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小黑貓卻在此時忽然有了動作。
恍惚間,兩人耳邊像是隐隐約約傳來了極為輕細的“啪嗒”聲。
小廳裡頓時一片明亮。
林臻垂眸,正好對上了邵鈞赤紅色的雙眸。
“被你發現了。”邵鈞微擡眼皮望着她,唇角慢慢扯出一抹笑來,語氣中帶着極為淺淡的懊惱。
可很快他卻握着林臻的手,毫不猶豫帶着她将匕首送進了自己的心口。
刀尖刺入皮肉的聲音落在耳邊,林臻瞳孔猛縮,心口堵着的那股氣卻莫名跟着散了。
她微怔,卻聽邵鈞輕聲道:“小仙姑,休息罷。”
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林臻卸下力氣,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她将頭抵在邵鈞的肩頭,縷縷血腥味在空氣中散開。
不知過了多久,邵鈞微弱的心跳聲慢慢恢複,歸于平穩。
林臻緩過神來,撐着地起身坐在邵鈞旁邊,垂眼瞧着,忍不住低聲罵道:“真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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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還未大亮,窗外霧氣茫茫一片,巷子口的吆喝聲在灰蒙蒙的晨霧裡若隐若現,聽不清動靜。
林臻坐在小廳的沙發上,眉眼間略有疲态,她身體微微前傾,支着下巴望着躺在地毯上的邵鈞。
邵鈞的胸脯輕輕起伏着,若不細看,恐怕都隻會讓旁人以為他已經沒了呼吸。
那把匕首還在他的心口處插着,黑色長衫上浸染着血漬,胸口處的銀絲盤扣已經完全變成紅色,與他蒼白的唇形成強烈對比。
林臻靜靜地看着邵鈞,又想起昨夜匕首刺入他心口時候的場景,隻覺得匪夷所思。
夢裡帶來的窒息感在邵鈞胸口被刺穿的瞬間煙消雲散,好似他就是破除自己噩夢的關鍵。
大門的電鈴聲忽然響起,一陣接着一陣,直直落在林臻的耳邊
趴在她腳邊的小黑貓叫了一聲,将林臻的思緒完全拉回來。
林臻低頭瞧了它一眼,随後小黑貓蹬着爪子,自覺爬過去邵鈞身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着。
門外,陳正年領着蘭秋等在外頭,神色焦急。
昨日他特意去打聽了下守在小洋樓人是誰,此刻天還早,又因為昨天半夜下雨,想來那人也不會早早地來蹲守,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因而他早早便醒來,帶着蘭秋趕到了小洋樓。
半天不見有人來,陳正年額角冒出冷汗來,生怕會出什麼意外,他思緒紛亂,想要擡手再按。
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林臻的身影出現在門後,陳正年面色微松,急忙道:“林小姐,打擾了。”
林臻沒有說話,她的視線在陳正年身上稍作停留,而後落在他身後:“陳警官,這一大早着急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陳正年:“我……我其實是有些私事想請林小姐幫忙。”
蘭秋心中實在害怕,她偷偷扯了下陳正年的袖子,低聲哀求道:“正年哥,我們……我們能不能先進去?”
直到進了客廳,林臻才看清蘭秋的模樣,那是一張極為清麗的臉。
林臻瞧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從聽到“林小姐”三個字以後,蘭秋便下意識躲閃,就算察覺到林臻打量的視線,她都始終微垂着頭,不敢與人對視。
陳正年沒注意,隻看了眼空蕩蕩的客廳,忍不住問:“邵先生不在嗎?”
林臻問:“是要找他?”
“不是不是,”陳正年連忙否認,他沒有耽擱,将蘭秋拉過來,示意她将圍巾放下去,朝林臻解釋道,“這是我妹妹,今日來是想請林小姐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