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秋被拉到前頭卻沒動,陳正年不明所以,又擡手輕推她,催促道:“蘭秋,快些,讓林小姐看看你的傷口!”
蘭秋有些猶豫:“我……”
林臻稍稍扭頭,瞧了眼樓上,不确定邵鈞醒了沒有,随即她收回視線,不急不緩道:“陳警官,若是令妹沒想好,便回去罷。”
“别……蘭秋!”陳正年語氣嚴肅,再次催着蘭秋,“你不是想要活命嗎?要是不願意讓林小姐解決,我帶你去小公館!”
蘭秋終于擡頭,隻飛快看了眼林臻又慌忙将頭垂下去,哆哆嗦嗦地解開圍巾,她脖頸處的傷口顔色越發深沉,甚至已經隐隐發黑。
林臻皺眉,幾乎過眼便認出了這傷口與死在巷子裡的更夫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林……林小姐?”陳正年以為這事不好解決,試探道,“可是沒有補救的辦法?”
林臻不置可否,她瞧着蘭秋,問:“這傷口是怎麼來的?”
蘭秋求助般地看向陳正年,後者三言兩語就将事情說清楚了。
林臻這才重新打量起蘭秋,記憶逐漸回籠,怪不得她先前覺得眼前這姑娘眼熟,原來是馮家那位纨绔子院裡的丫頭。
“你是馮文漢院裡的,我們是不是見過?”林臻問,來尋她幫忙的,都是發自内心,若是被勉強而來,她也不願意接下麻煩事。
蘭秋咬着唇,低頭不說話,嫩白的指尖絞着衣角,就在林臻耐心快要告罄時,她終于擡頭,一下跪在地上,淚眼汪汪的:“林小姐,求您别把我送回馮家!”
林臻一愣,想通其中緣由後有些哭笑不得:“你為何認為我會将你送回馮家,這于我有什麼好處?”
蘭秋瞪大眼睛,遲疑道:“林小姐不是馮老爺的座上賓嗎?之前還去馮家替大少爺送行。”
“他們求上門,我收了錢自然要将事兒辦好,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林臻反問。
蘭秋這才安心,反應過來後又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一片,撐着陳正年站起身來,将脖子上的圍巾完全解開,讓傷口裸露更加明顯。
自從上次馮太太來門口鬧被馮家人帶回去後,林臻就再也沒有聽見有關馮家二少爺撞邪的事,原本以為馮家是尋了其他的法子将馮家大少爺送走了。
隻是如今,看蘭秋這事,好像其中的彎彎繞繞也不是明面上那般簡單。
“蘭姑娘可方便靠近些,讓我瞧瞧傷口?”林臻收回思緒,又将注意力放回蘭秋身上,詢問道。
蘭秋已經徹底放下心,她主動往前兩步,側過頭去,露出脖頸處的傷口。
林臻指尖溫熱,卻仍舊讓蘭秋發抖,她不太适應的動了下脖頸,好在對方很快收回了手。
林臻問:“你這傷口有多久了?除了吸人血,馮二少爺最近可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或者院裡出了什麼事?”
“就前日晚上的事,”蘭秋仔細回憶了下,也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在我之前,有兩個年紀稍小我的丫頭被打發回家了,我心中害怕,便有心打聽了一下,管事隻說不該問的别問。”
“至于二少爺,自從大少爺下葬後,他便整日躲在屋裡,總說大少爺要來索命。”
林臻點頭,繼而追問:“馮太太呢?你近日可有見過她?”
“太太……太太好像是找了什麼人來替二少爺診治,”蘭秋仔細回想,忽地眼眸一亮,補充道,“我前些日子曾在花園裡聽見老爺和太太争吵,好像就是為了診治的事,再後來二少爺院裡就出了事。”
陳正年在旁邊從頭聽到尾,自然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看向林臻,忍不住開口:“林小姐,難道馮少爺發瘋吸人血是因為那個替他診治的人鬧的?”
前因後果皆已經清楚,蘭秋口中這個曾經引發馮老爺和其太太争吵的診治者的确有極大的嫌疑,想來若是要搞清楚這事,就必須要找到這人。
隻是……林臻的視線又落在蘭秋身上,她不确定對方脖子上的傷口會不會惡化,又或者時間一久,是否會變成更夫那般模樣,丢了性命。
蘭秋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林……林小姐?”
林臻面色如常,說道:“你先随陳警官回去,等我去馮家瞧瞧。”
她轉而看向陳正年:“陳警官,既然你們選擇來找我,那便是對警察廳有防備,既然如此,為了蘭秋的安全,你不若告假幾日,等事情查清。”
陳正年答應下來,又顯得有些欲言又止,不過最後也什麼都沒說。
他領着蘭秋想要離開,林臻又忽然掏出把鑰匙遞過去,囑咐:“我在隔壁春雨巷有間屋子,沒有什麼人知道,你帶着蘭姑娘去那裡,若是有什麼急事,離這兒也近。”
其實這事最好就是留蘭秋住下,隻是如今邵鈞狀态不對,林臻不放心,若是到時候有意外,又被蘭秋撞上,恐怕會惹出禍端。
現下隻有先去馮家看看情況,越早越好。
而且林臻敢肯定,導緻馮家少爺變成如此模樣的背後之人一定與幹屍案脫不了幹系。
林臻又想起陳正年說的話,她眉頭輕皺,擡眼往樓上卧房方向看。
馮家少爺發狂咬人之前眼睛會變紅,那邵鈞呢?昨夜她看得清楚,邵鈞瞳孔赤紅時情緒并不平靜,而且當初在地下室時,他的牙也是銳利無比。
邵鈞當時包括昨夜,是不是也想吸食人血?他與這件事是否有關聯?
師父又為什麼将他的棺椁藏在地下室?是在謀劃什麼嗎?又或是發現了什麼,不得已才将人藏在地下室?
許久之後,林臻歎了口氣,有些無奈。
師父啊師父,您可真是給徒兒留下了好大一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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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家,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