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爺将杯子狠狠砸下,又不解氣似地走過去将跪在地上的護衛踹倒在地,怒道:“廢物!一個小丫頭都抓不住,趕緊給我加派人手,必須把人捉回來!”
“是,老爺!”護衛連滾帶爬地出了正廳,又尋了不少好手,領着人急匆匆地從後院離開。
馮太太坐在旁邊,正拿着手帕哭哭啼啼的,眼眶通紅,委屈着。
“哭哭哭,你竟還有臉哭!”馮老爺轉頭瞧她,恨不得即刻将她掃地出府,他指着馮太太,手抖得不成樣子,“我先前有沒有警告過你,别信那個江湖騙子!”
“我還不是為了漢兒,他整日說夢見大少爺索命,難不成我這個做母親的還能眼睜睜地瞧着他瘋了不成!”
馮太太嗓音尖銳,厲聲反駁:“江湖騙子?你怎麼不說林臻是江湖騙子?怎麼着,難不成你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說到底,你就是覺得是我害死了大少爺,所以才想要我漢兒償命,你……
“你又扯這事做什麼?我又何曾說過鴻兒的死與你有關!”馮老爺差點被她氣得仰倒,他重拍了下桌子,隻差上手去打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婦人:“糊塗啊,你糊塗!若漢兒這事被那小丫頭傳出去,咱們這一脈怕是要完了!”
“你可知當年……”馮老爺話沒說完,隻狠狠地歎了口氣,頹然道,“罷了罷了,多說無益。”
馮老爺一想到警察廳的那尊大佛就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他如今隻希望趕緊将那丫頭捉回來,再想辦法把事情壓下去。
自家兒子現如今變成了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那江湖騙子也不知道是從何處尋得的這個秘術。
十二年前因為這所謂的長生秘術死了多少人?這其中也包括他同胞的兄長。
況且若不是收到兄長的秘信,家中提前謀劃退路,他們這一脈怎可能還會被允許存在至今日?
本以為可以安穩一生,卻沒想到禍端竟然在家中生根發芽!
看見丈夫這失魂落魄,坐立難安的模樣,馮太太心裡終于有了恐懼。
她起身走過去,卻不敢碰馮老爺,哭道:“怎麼辦啊,老爺,可……可也不能叫咱們漢兒就這樣丢了性命了罷?大少爺已經沒了,若是……若是……”
馮太太想到至今仍舊被綁在房裡的馮文漢,隻覺得心痛難忍,她捂着胸口,再說不出任何話。
她的漢兒,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馮老爺坐在位置上,半晌沒有吭聲,他猶豫再三,朝外招呼一聲。
管事從外頭進來,拱手道:“老爺。”
“你親自跑趟東街,去尋……尋窦老,看看能不能打聽到前幾日來府上的那江湖騙子,記住,一定要小心說話,不可被人發現端倪。”
“是,老爺。”管事得了令,立馬出府去了。
馮太太躊躇:“老爺,我……”
“你什麼你!”馮老爺這會兒靜下來,才覺得心肝肺火燒火燎地疼,他瞪眼,氣沖沖道,“你給我回院裡好好反省,若再生出什麼禍事來,我定然要将你趕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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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暮色漸濃。窗外巷子裡的喧鬧聲慢慢歸于平靜,偶有犬吠聲響起,帶來幾絲生氣。
林臻換好衣裳又給自己易了容,臨出門前,她将邵鈞拖過去沙發旁,盡管不知道是否有用,但以防萬一,她還是拿繩子将人綁了個嚴實。
不等她起身,頭頂忽然傳來聲輕笑,随即熟悉的嗓音響起。
邵鈞故意拖着口散漫腔調,顯得有些不正經:“小仙姑,這是要與我做什麼?”
林臻給繩子打結的動作頓住,她擡頭觑他一眼:“醒多久了?”
邵鈞仍舊盯着她:“剛醒的,你信不信?”
林臻沒說話,又聽他繼續問:“小仙姑這是要出門?若是不介意,把我也帶上,如何?”
發财剛從樓下覓食回來,嘴裡還叼着半塊饅頭,瞧見邵鈞醒着,它颠颠地跑過去,将饅頭放在他手邊,讨好般地拱了拱他的手。
林臻的視線在一人一貓來回移動,問:“你對它做了什麼?它之前對你的态度可不是這樣。”
邵鈞依舊笑着,卻沒說話,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在林臻的目光下,他悠悠開口,答非所問:“我方才說的事,煩請小仙姑考慮一下。”
林臻心念流轉,片刻的功夫就解開了繩子。
邵鈞得了自由,他擡手握住心口的匕首,将匕首拔出來,又拿手帕将上頭的血擦幹淨,遞還給林臻,道:“多謝。”
不用說明,兩人卻都知道因何而道謝。
林臻盯着他,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别急着謝,邵先生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我解釋昨夜的事情罷。”
林臻正要起身,卻冷不丁被邵鈞扯住手腕往身前一拉,她下意識擡手抵住,正好按在對方的心口處,卻敏銳發覺,那被匕首刺穿的地方竟是好了。
“你……”
“若我給不出解釋,是不是還要再挨上一刀,”邵鈞眉梢上揚,與林臻距離靠得極近,嘴唇幾乎要碰到她的眼睛,語氣輕松得像是在開玩笑,“不過也無妨,屆時我自己捅就是了,不敢叫小仙姑受累。”
林臻往後退開,反手用匕首抵住身前人的脖子,彎了眉眼,嘴角漾出些弧度:“既如此,希望邵先生到時能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