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親眼見過人,不過是四年前,臨城的暗樁将這生意送回了北平,”殷曼香回憶着,從腦海裡搜索關于這樁生意的所有,“然後兩年前,也就是己未年十月,淩霄樓寄出了第一封信。”
己未年十月,那不就是火車爆炸案發生前一個月?難道當初師父帶着自己前往北平就是因為收到了淩霄樓的信,特意去尋崔西華的?
“掌櫃的可還記得信的内容?”
“我記得那時候崔西華剛從海外回北平不久,信裡也隻是說了這事,其他倒也沒什麼特别的了。”
林臻沒有再多問什麼,她看了殷曼香兩眼,又垂下眼簾去,終于知道方才心中的那股怪異感覺從何而來。
對方的記憶力未免太好,幾年前的事情都能記得如此清晰,還能快速說出所有,甚至都不質疑自己的身份,便将事情和盤托出。
這太過奇怪了,又如何不叫人生疑?
沒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林臻兩人也沒有再耽擱下去,起身告辭,離開了水榭。
殷曼香站在水榭台階上,瞧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方才的琵琶女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站在她身邊,柔聲道:“掌櫃的。”
“派人去城西跑一趟,就說四年前那樁生意找上門了,早做打算。”
“是,我這就着人去。”
另外一邊,林臻與邵鈞走出淩霄樓,陳正年正等在街邊,旁邊聽停着輛汽車。
他早晨特意去車行走了一趟,也不知要在北平待多久,便聽從林臻的吩咐直接買了車。
“小姐,”陳正年迎過去,又朝着邵鈞颔首問好,“先生,您二位瞧瞧,這車怎麼樣?”
“不錯,辛苦了。”林臻言簡意赅,才走過去,邵鈞先她一步将車門打開,示意她上車。
“不辛苦不辛苦,那咱們現在是要回家去嗎?”陳正年得到回應,自覺充當起司機的角色,發動汽車離開了淩霄樓。
車廂裡安安靜靜的,直到淩霄樓消失在後視鏡裡,再也瞧不見,林臻才開口問:“你在想什麼?”
邵鈞側頭:“你在想什麼,我就在想什麼。”
顯然,如今淩霄樓暫時是不能信任了,隻能靠他們自己先去調查,看看這位崔西華到底是什麼人。
師父既然特地請淩霄樓去監視對方,那定然是發現了什麼線索,也許真就是破局的關鍵。
至于那個黑衣人口中曾經提到過的“馮家海難”也隻能慢慢打聽,徐徐圖之。
畢竟他們剛來北平城人生地不熟的,若對此事操之過急,反而适得其反,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讓背後之人有所覺察。
還有便是殷曼香口中簪花小楷的那封信,到底是林臻自己寫的,還是真如邵鈞胡說的那般,是林牧徽故意為之也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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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烏府東院。
“先生,殷掌櫃差人來了。”桑拓站在門外,擡手輕敲門,不多時,屋内傳來響動聲。
很快,烏雲滄的聲音在裡頭響起:“進來說話。”
淩霄樓的小夥計跟在桑拓後頭進屋,頭始終垂着,沒敢到處亂瞟,語氣恭敬:“先生,掌櫃的說,四年前臨城東街的那樁生意找上門了,叫您早做打算。”
烏雲滄坐在床上,帷帳未掀,瞧不見身影,隻聽見聲音:“她見到人了?”
“見到了,一男一女,說是從臨城來的表兄妹。”
“可有确認叫什麼名字?”
“對方姓林,單名一個臻,她身邊的那位先生,叫邵鈞。”
烏雲滄皺眉,他下意識坐直身體,确認道:“林臻?臨城東街的那個林臻?”
“應當就是她。”
四年前林臻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烏雲滄跟前,加上對方要查崔西華,便叫他心生懷疑,認為對方與當年之事有幹系。
可惜對方太過警覺,無法靠近。而查來查去的,也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況且除卻第一次找上淩霄樓以後,對方幾乎再也沒有主動聯系。
就好似對方并不關心這事兒,隻當是無聊随便叫淩霄樓盯着崔西華而已。
後來又得知對方也懂得些江湖奇術,久而久之,他們便也隻當是崔西華的在生意上得罪過的人,可能在伺機尋仇報複。
前段時間,崔西華離開北平前往臨城,鬼使神差的,他便叫淩霄樓寄了信,本想試試對方的态度,卻沒想直接叫人來了北平。
淩霄樓的小夥計離開後,桑拓才走上前将帷帳往兩邊掀開挂好,露出烏雲滄的身影來。
“先生,可要叫廚房送些吃的過來?”
烏雲滄搖頭,良久的沉默後,他忽然吩咐道:“叫人再去查查這位林小姐,記住,我要事無巨細。”
“先生,您難道是懷疑她的身份?”桑拓極少見到烏雲滄如此凝重的神色,忍不下追問,“可當初……”
烏雲滄擡手示意他噤聲,隻道:“不必多言,出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