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胡同。
更深露重,寒風乍起,後半夜竟然飄起了雪來,不停歇,大有愈來愈烈的架勢,雪飄得急,直到清晨都沒有停。
天光大亮,目光所及之處白蒙蒙的一片,晃得人眼睛疼。
夢裡,林臻又回到了那座奇怪的村子,她站在山頂上低頭看着下面的民居,錯落有緻,分布在山腰各處。
看着不像小山村,很大,像能容納百千人的寨子。
再往遠處瞧,是大片藍色的海,這個寨子就好像被包圍在海中央一樣。
她的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随即一道蒼老嗓音跟着響起,在叫她:“小臻兒,日落了,咱們該回家了。”
林臻下意識回頭,還沒來得及看清身後人的長相,心口處卻忽然傳來一陣刺痛,有股冰涼從心髒裡中迸出,沿着血管流向身體各處,叫她動彈不得。
可下一秒,她卻猛地吸了口氣,驚醒了。
恰在此時,房間門被敲響,外頭的人刻意收力,但敲門聲仍舊顯得又快又急。
林臻坐起身,微微拔高嗓音:“何事?”
“小姐!先生這會兒還沒醒,會不會出什麼事?”陳正年聽見林臻的聲音,松了口氣,又連忙将來意說明。
往常邵鈞起得極早,就算是偶爾晚起,陳正年隻要敲門就能聽見裡頭細微的響動或者回應聲。
但今日,房間裡頭都是靜悄悄的,就好像沒人在房間裡一樣。
也不怪陳正年如此擔心,昨夜邵鈞受了槍傷,沒去醫院倒是自己取出子彈,就算是怪物,受傷了恐怕也得要養傷。
說不定邵鈞就是因為槍傷太嚴重,所以才一直不醒,亦或是情況會比這個猜測更加糟糕。
不多時,林臻從方才的夢境中緩過神來,她穿戴整齊,門一開,一股子寒意撲面而來,叫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陳正年一拍腦門,連忙道:“怪我來得着急,忘了給小姐去庫房拿件披風了。”
“沒事,走罷。”林臻跺了跺腳,将手縮回袖口,陳正年打了傘,兩人走進雪裡,快步朝着邵鈞的院子裡走去。
片刻的功夫,兩人已經站在邵鈞卧房外頭,林臻擡手敲了敲門,“邵鈞,你醒了嗎?”
的确如陳正年說得那樣,裡頭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林臻擰着眉,手放在門上,邊推邊道:“我進來了。”
陳正年緊随其後,又快步往前,想要擋在林臻跟前,卻又她被拉住。
他回頭,瞧見林臻搖頭,“我來,你退後。”
陳正年微怔,林臻卻已經走到床邊,她停在床帳前,模糊看見帳子後頭有模糊的鼓包。
林臻伸出手,慢慢撩開帳子,裡頭卻冷不丁伸出雙手來,将她扯上了床。
“小姐!”
“出去!”
兩道嗓音,同時響起,陳正年下意識往床邊跑,聲音重疊的瞬間,他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停下了,卻沒第一時間離開,隻試探道:“您沒事罷?”
林臻被迫躺在床上,盯住撐在自己上方,瞳孔呈現血紅顔色卻一動不動的邵鈞,感覺心裡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她微微動了下身體,正想說話。
邵鈞卻忽然俯身,埋進她的脖頸處,林臻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此刻,正落在她的肌膚上,酥酥麻麻的。
“我沒事,”林臻忍住動手的沖動,她往後躲了躲,沒曾想,邵鈞得寸進尺,竟然張嘴咬住了她的皮膚,用牙齒輕輕地磨着。
林臻拳頭倏然攥緊,毫不客氣地一拳砸向了邵鈞的腹部,對方悶哼一聲,随即收回尖牙,重新撐着身體低頭看她。
那雙赤紅的瞳孔裡,隐隐浮現出幾分委屈來,林臻一讪,幾乎要被他氣笑,真是奇了,姓邵的竟然還能做出這種表情來。
“小姐?”陳正年自然也聽見了邵鈞的悶哼聲,隔着帳子,什麼也看不清。
古人有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可他就是擔心會出什麼事。
好在林臻語氣如常,再次回應道:“我沒事,他也沒事,你先出去。”
開門關門聲一氣呵成,林臻終于重新看向邵鈞,她微微擡起眸子,面無表情道:“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