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先生這個故事,實在是精彩,”邵鈞坐在位上,手指沿着杯沿緩緩劃過,他微低下頭,盯着杯中的清茶,道,“不過您二位今日上門,應當不隻是為了說個故事罷?”
華玉成沉默片刻,又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他從懷裡掏出張照片來,放在桌上,朝着邵鈞的方向推了推,道:“我這有張舊照,可否請邵先生瞧瞧?”
他話音落下,陳正年便十分有眼力勁兒地迅速上前,将桌上的照片拿着往主位去。
“玉成,你什麼時候帶的照片?”霍自淩壓低聲音,偏頭問道。
他還在擔心該如何叫林臻二人信這個故事,沒想到華玉成多留了一手。
華玉成搖頭不語,隻将視線緊緊鎖在林臻與邵鈞所在的方向。
照片遞至跟前,邵鈞随便掃了眼便叫陳正年拿給林臻。
正如華玉成所言,這的确是張舊照。不過倒是也能看出擁有之人對它的珍愛之意。
照片邊緣泛黃,有幾處甚至磨損嚴重,但上頭的人像卻依舊清晰可見,沒有半點污漬瑕疵。
林臻的視線落在最左側的青年身上,眸光微凝。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黑色西裝,沒打領帶,領口的扣子解開兩顆,外套被随意搭在手上,他靠着欄杆稍稍偏着頭,唇角漾開淺淡的笑意,相貌出衆。
這張臉,雖然年輕,但林臻還是太熟悉了。
“華先生,”林臻将照片遞還給陳正年,随即擡眼看向華玉成,她神色平靜,語氣也可以稱得上是毫無波瀾,“您這是什麼意思?”
盡管知道林臻與邵鈞是故意不接茬,可目的既然已經被撕開了口子,華玉成也不再隐瞞什麼。
他将照片重新握在手裡,直言道:“想來二位看過這照片心中也已經清楚我們此番前來拜訪的目的。”
說着,他又緊緊地盯着邵鈞,像是在确認什麼一般,繼續開口問:“邵先生,您真的從來沒有去過港城嗎?”
邵鈞瞧着他,笑了聲:“怎麼,覺得我是在騙你們?”
“不是騙不騙的問題,”霍自淩先一步接話,他有幾分欲言又止,看了眼華玉成後,還是開了口,道,“我們隻是不甘心,邵先生見諒,任誰都會懷疑,意外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邵鈞笑得更歡了,他感歎了一句,又慢慢悠悠拉長語調,“霍先生這話說的,這世上的奇事兒多了去了,今日是我,說不定明天又會多出一模一樣的張三李四來,您說對不對?”
他這話一出,倒是叫前來拜訪的兩人都沉默下來。
邵鈞如此說,明顯是不相信他們兩人所說的話。
良久之後,華玉成終于緩緩道:“邵先生,您可知照片上的人叫什麼名字?”
邵鈞沒什麼興趣,一副你愛說什麼說什麼的模樣,甚至連目光都不曾分過去,自顧自的地替林臻打開桌上的點心盒子來。
“姓邵,”華玉成也不在意,他瞧着邵鈞這副模樣,不知為何心中卻越發堅定。
他莫名相信,眼前的邵鈞便是記憶裡的邵鈞,“您說巧不巧,他也叫邵鈞。”
邵鈞捏着點心的手微微一頓,動作很細微,幾乎不可能叫人察覺。
林臻卻似有所感地偏頭看了他一眼,随後又垂下眼簾去,隻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華玉成與霍自淩沒有待很久,也沒從林臻兩人口中再知道些有用的線索,就好似是個巧合。
長相是巧合,名字也是巧合。
可這世上哪裡來的這麼多巧合?
小花廳恢複安靜,陳正年站在旁邊,目光從林臻身上移到邵鈞身上,最後落在躲在桌底的發财身上。
他朝着發财招招手,小黑貓打了個哈欠,很是配合的一蹬腿跳入他的懷中,一人一貓很快離開小花廳。
廳裡隻剩下林臻與邵鈞,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
邵鈞将手中的清茶一飲而盡,扭頭去看林臻,主動道:“小仙姑,沒什麼要問的?”
“問什麼?”林臻也扭頭,一雙眼睛裡帶着疑惑,明晃晃的,可怎麼看都像是在故意裝傻。
邵鈞開口,眉眼舒展,語氣中帶了幾分輕歎,幽幽道:“說不定我真是故事中的那位邵家人呢。”
林臻瞧着他,仍舊不語,隻聽邵鈞繼續說:“不過,我若是那位失蹤許久的邵家大少爺,那為何又會出現在臨城?”
這問題,正是林臻想不通的。
方才華玉成口中所說的事情中,并未提及有關邵家更詳細的信息,很難分辨真假。
不過倒是有一點,叫林臻十分在意,若華玉成沒有說謊,那位邵家大少爺是在海上出的事而後失蹤,那從棺材裡找到的“家譜”和手劄是否與這件事有關聯?
可就算是師父救了他,那麼師父又為什麼會出海,邵鈞又為何變成如今會吸食鮮血的模樣。
這其中,到底有何聯系?
難道真如當初在臨城抓住的那個黑衣男人所言,是師父導緻邵鈞變成這模樣的?可他又為何提到馮家?還有對方口中的長生秘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邵鈞見林臻半天沒說話,眉頭卻越發皺巴巴,他伸手在對方跟前揮了揮,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來,問道:“想到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