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族的存在本就特殊,更有世人無法探究的秘密,若這次判斷錯誤,不但不能找到人,而且還會害了部族剩下的血脈。
“沒規沒矩的,給不給我站好!”桑拓趕在烏雲滄前面将話頭截了下來,瞪了眼善陽,示意他規矩些。
“無妨,”烏雲滄說着,回頭看着善陽懷裡的卷軸。
良久,他緩緩吐出口氣,眼前浮現出林臻那雙明亮好看的眼睛。
片刻的沉默後,烏雲滄還是輕聲道:“既有懷疑,賭上一把又如何?”
善陽還想再說,被旁邊的桑拓低聲呵斥:“善陽,噤聲!”
善陽頂着桑拓警告的視線,閉了嘴,苦哈哈地低着腦袋,不敢再說。
幾秒的功夫,在場所有人都聽見烏雲滄緩緩道:“你們或許不信,寨子出事後,我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樣相信我的直覺。”
林臻來前廳前,特意去換了套衣裳,昨夜忙的太晚,又因為邵鈞受了傷,她那衣衫皺皺巴巴的,還殘留着血腥味。
烏雲滄此人,先前不止一次派人請自己前往淩霄樓,這明裡暗裡的打着彎兒的問了不少事,想要套話,此時又不知為何偏偏選在這會兒來林家,還是小心為上。
“烏先生,久等了,”林臻走進小花廳,她目不斜視地繞過幾個人,坐在主位上,神色冷清,與往日裡的模樣别無二緻,“不知您今日親自登門所為何事?”
烏雲滄的目光從林臻的臉上慢慢掃過,眼底湧動着的是她看不懂也道不明的情緒。
林臻正要再說話,卻突然感覺到心跳有些快,甚至胸口都有些堵,沒來由的心慌讓她不由得想起邵鈞來。
上次這樣心慌,還是邵鈞出事的時候。
林臻端起茶杯淺啜了口茶,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邵鈞,她朝着陳正年招招手,低聲吩咐了兩句話,這才重新看向烏雲滄。
“林小姐,多有叨擾,”烏雲滄在桑拓的咳嗽聲提醒下回神,他看了眼旁邊的善陽,後者立刻将手中的畫軸打開。
林臻隻聽烏雲滄繼續道:“林小姐走南闖北的,想來見多識廣,不知可曾見過這畫上的人?”
聽見這話,林臻忍不住又看了眼烏雲滄,隻覺得這人莫名其妙的,怎麼好端端的說起這話。
她放下杯子,看着烏雲滄神色古怪,問道:“烏先生,您這大清早的來我家裡,就為了讓我瞧畫?”
林臻說着這話,視線卻也已經落在了跟前的畫上。
隻一眼,她就有些愣住了。
那明顯是全家福,六口人。
林臻的視線落在上頭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身上,對方穿着她從不曾見過的服飾,腰間别着匕首,紮着幾股小辮子,耳後還垂着鈴铛,那男人懷裡,抱着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孩,看樣子不過五六歲。
男人身旁還有個男孩,看着已是十多歲,穿着打扮與男人别無二緻,長相也相似。
這兩人,她曾在夢中見過,不止一次。
林臻的視線慢慢移動着,掃過畫上的每一個人,這上頭的每一張臉,她好像都見過,甚至,她耳邊都已經響起了人聲。
讓她覺得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林臻的視線良久的落在畫中那個帶着溫柔笑意的女人身上,她太陽穴卻忽然傳來陣陣刺痛,像是有東西要破土而出,占據了她的整個意識。
林臻擡手按住腦袋,疼痛難捱,她晃了下頭卻感覺那股子疼意越來越明顯,伴随着疼意一同闖入腦海的,還有一道又一道的人聲。
“小臻兒,看看這是什麼?”
“哥哥給你做的撥浪鼓,喜歡嗎!”
“來來來,讓阿爹好好抱抱我的小臻兒!哦呦,都這麼重了!吃太多了,不愧是我們……”
“哪有你這麼說我們小臻兒,好歹是個姑娘家,去去去!”
“來,小臻兒,祖父給你帶了好玩的回來,快過來!”
“讓祖母瞧瞧,這衣服是不是該做新的了?哎呦,我們小乖乖可真漂亮……”
林臻眼前有些模糊,她忽然覺得好難過,如同是一段久遠的被自己遺忘的記憶正在慢慢的、重新複蘇。
茫然間,時間仿佛凝固,意識在緩慢的動着,直至迷霧散開,意識才回籠。
等她再次清醒時,小花廳裡就隻剩下她與烏雲滄了,那副畫被重新收進畫軸放在桌子上。
烏雲滄見人清醒過來,忍不住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眶卻有些泛紅,他若知道一幅畫就能讓林臻想起舊事,那早就該拿出來才是。
“你到底……是什麼人?”林臻愣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盯着烏雲滄,一字一句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