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桑拓下意識回頭去看林臻,不知林臻要作何打算。
林臻與邵鈞并肩站在一起,她沒說話,隻扭頭去看旁邊的男人。
邵鈞的後背已經被傷口上的血液浸濕,他的眼睛不再如先前那般紅,若不仔細盯着看,便不會叫人發現異常。
可不止為何,林臻總覺着他似乎還是有些不對勁。
注意到林臻的視線,邵鈞也偏過頭去,與她對視,他挑了下眉,靜靜地看着林臻,道:“小仙姑這麼看我做什麼?”
“沒什麼,”林臻收回視線,她轉過頭重新看向桑拓,嗓音極淡,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感,“我跟邵鈞單獨一路,我剛才觀察過了,這山林裡偏僻的的山路不少,你們從倉庫後頭走,能避開他們。”
盡管林臻語氣強硬,有些極強的壓迫感,但桑拓還是下意識反駁了:“不行,您要是出了意外,先生怎麼辦?”
聽見這話,邵鈞忽然站直身體,他擡眼看向桑拓,眼底流露出些許的危險意味來。
他很清楚桑拓口中的先生指的是到底是什麼人,隻是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林臻出意外,先生會擔心?烏雲滄擔心林臻,那會是以怎樣的身份擔心?
邵鈞忽的又想起這幫人剛剛對林臻的稱呼,大小姐,他不由得再次看向林臻,随後稍稍低頭,低聲在她耳畔問道:“小仙姑,你何時成了淩霄樓的大小姐了?”
兩人距離靠得很近,林臻幾乎能感受到邵鈞說話時撲在自己肌膚上的熱氣,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明白為何這人明明渾身都是冰冷的,可偏偏這呼吸卻熱得燙人。
林臻往旁邊挪動了下,道:“你猜。”
看着兩人如此親密的姿态,桑拓不由得皺了皺眉,他不知道邵鈞到底是什麼人,但若真像先生所說,大小姐對邵鈞用了秘術,那麼邵鈞就不是正常人,這樣的人,如何能配得上部族的聖女!
“大小姐,您……”桑拓不死心,他再次開口想要争取。
話還沒說完,卻被林臻打斷了:“桑拓,你們如今還不能暴露。”
桑拓絲毫不退讓,他緊緊地盯着林臻,道:“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但先生說了,您的安全最重要,所以無論如此,我必須在您身邊。”
說着,他回頭去看善陽,吩咐道:“善陽,留兩個人給我,剩下的人跟着你一起繞回去前頭接應,不可耽擱。”
善陽應聲,點了兩個身手最好的,正要離開時,林臻将旁邊的發财拎着丢到了他懷裡,點點頭,說道:“有勞。”
剛才那位謝家人似乎是認識發财的,可現在也不是個合适的時機,倒不如先讓人把它帶回去,等日後再找機會調查清楚。
林臻最終還是沒能說動桑拓離開,前有狼後有虎,此刻也不該再耽誤下去。
善陽領着其餘人離開後,林臻也不再磨蹭下去,她翻身上馬後,無比自然的朝着邵鈞伸出手。
“愣着做什麼,我們得快些離開,”林臻瞧着邵鈞,也沒收手,直到對方借力上馬,兩人同乘一匹馬,閃入密林中。
桑拓拉着缰繩,眉頭再次皺起,他本想将自己的馬匹給邵鈞,自己與底下人一同騎,沒想到大小姐竟然讓邵鈞與她同乘。
他隐隐覺得,林臻與邵鈞一定不如明面上看到的如此,或許他們二人的關系,比先生猜想的更加親密。
山林茂密,騎馬到底還是會驚動林中的鳥群,為了盡量避開崔西華的人,商議之後,一行五人由桑拓打頭,由大道轉去山中偏僻小徑,再轉大道,不斷變了路線往回趕。
東郊山林地形複雜,山中小路岔口極多,大多是在荒無人煙的地界,好在桑拓對地形十分熟悉,一路上也還算順利。
林臻拉着缰繩帶着邵鈞跟在桑拓後頭,不知為何她覺着自己的心跳莫名有些快,她深深呼出口氣,想要将這股子奇怪感覺壓下去,偏偏身後的邵鈞實在安靜得有些奇怪,又讓她不由得回頭瞧了眼。
就這一眼,林臻卻猛然發現,身後這人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變紅,眼中已經見不到其他顔色,他就那樣靜靜地,沒有任何聲響地看着林臻。
感覺到林臻回頭,邵鈞的眼睛動了動,似乎是終于聚焦,他慢慢回神,看着林臻,唇角微勾,語氣溫和:“我來騎?”
恰在此時,桑拓突然停下,他拉住缰繩将馬控制住,另外兩人立馬往兩邊散開,滿臉防備地盯着四周。
林臻瞧着邵鈞神智還算清醒,便分出些注意力給桑拓,問道:“怎麼了?”
桑拓拉着馬往回走,停在林臻身邊,眼中的防備很重,他沒有說話,而是翻身下馬趴在地上,耳朵貼地,有東西從他袖口處爬出,很快消失在原地。
桑拓一直保持着姿勢沒動,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他起身看向林臻,嘴唇微動,悄聲道:“有人。”
林臻沒說話,神色都未變半分,隻在桑拓的眼神示意之下,拉着馬慢慢的往後退。
“人來了。”邵鈞往前動了動,靠在林臻身上,他低頭從身後埋在她的脖頸處,貼在她的肌膚上,嘴唇一張一合地吐出兩個字來。
旁邊的林子裡呼啦啦的飛出一群山雀來,動靜有些大,桑拓立馬打了個手勢,三人騎着馬将林臻與邵鈞護在中間,警覺地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多時,一隊人騎着馬兒從林中走出,約摸二十多号人,皆是作黑衣打扮,人高馬大的,身後都背着槍。
前頭的人自動往兩邊散開,讓出了恰好足夠馬匹過去的位置,有人騎着馬從後頭走上來,不是别人,正是馮景恒。
“阿臻,好巧,你帶着人這是要上哪兒去?”馮景恒在最前邊,他控制着馬兒朝着林臻走來,在距離兩三米的地方停下,滿眼溫柔地看着林臻。
林臻沒說話,馮景恒也不大在意,他将視線投向邵鈞,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和兇狠,很快卻又恢複平靜,仿佛十分關心一般,問道:“邵先生這個怎麼了?”
林臻神色自若,語氣也平淡,與往日裡别無二緻:“沒什麼,若馮先生無事,可否行個方便,我趕時間。”
山高林密的,四周越發安靜下來,連鳥叫聲都不知道何時已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