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毀了。
她起身跳下高台,提着裙擺沖入火海,卻被人攔腰抱住,抱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祖父,“小臻兒聽話,快走!”
“我不要!寨子着火了,我們得救人!”
“爹!娘!哥哥!”
可沒人聽她再說什麼,連從小寵愛她的祖父也頭一次沒讓她如願,不管不顧地帶着她離開了。
林臻眼睜睜地看着寨子成了廢墟,火光中,不斷有人逃離,也不斷有人倒下,最後什麼都沒有剩下。
耳邊的聲音漸漸停歇,直至嘈雜完全消失,林臻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爹娘,不是哥哥,也不是帶她離開的祖父,是個從未見過的,年紀與哥哥相仿的少年郎。
對方相貌出衆,氣質斐然,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人家,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身上的衣衫卻是有些破舊,袖口還沾了血。
林臻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話,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在對方很快給她解了惑:“你傷到了嗓子,暫時不能說話,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林臻伸手焦急的比劃着,她不知道這是哪兒,也不知道寨子怎麼樣了,不知道爹娘,哥哥是否安好,
還有,祖父呢?帶着她逃出來的祖父又在哪兒?
沒等她聽到少年的回答,眼前卻已經陣陣發黑,她渾身發軟,隻覺得頭疼欲裂,那片消失的火光再次浮現在眼前,嘈雜聲湧入她的腦海裡。
這一次,林臻聽見了槍聲。
再次清醒過來時,林臻正被人背在身上,她埋頭靠在對方的肩膀上,手臂不由得緊了緊,她張嘴,試探着開口,嗓音極輕。
“牧徽哥哥?”
“嗯。”
“邵牧徽?”
“嗯。”
“邵鈞?”
“嗯。”
林臻沒再說話,她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不記得眼前這個叫邵鈞的哥哥是怎麼出現的。
她的記憶裡,除了沖天的火光就再也沒有别的了,頭越來越疼,她不由自主地擡手捶打着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是邵鈞。
林臻擡頭想要說話,槍聲卻搶先一步,射穿了邵鈞的胸膛,溫熱的鮮血濺了滿臉,她睜大雙眼,伸手按住傷口,想要止血,卻聽見他的安慰聲:“别怕,我會一直在。”
……
林臻猛然睜開眼睛,呆呆地望着頂上的床幔,方才的夢境如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閃過,有風吹過,揚起床幔,臉頰上的冰冷感讓她慢慢回神,有些癢,林臻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原來是眼淚。
“醒了!”耳邊響起一道驚喜的喊聲,林臻扭頭去看,是個年輕女子,她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不等她問,便聽見對方回頭吩咐道,“快些去找東家,小姐醒了!”
林臻動了動身子,被對方眼疾手快扶起來,又将枕頭靠在她身後,“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你是誰?這又是哪兒?”林臻嗓音嘶啞,她看了下四周的環境,确定這裡不是梅花胡同。
“瞧我這腦子,我叫朱禧,這裡是烏府,”朱禧笑着,用帕子沾了水,給林臻潤了潤唇,這才端着茶杯遞到她嘴邊,繼續道,“您昏睡有七八天了,東家很快就來,别擔心。”
烏府,那朱禧口中的東家應該就是烏雲滄了。
林臻不由得想起夢裡給自己變着法送花的少年,烏雲滄就是那個少年,也是自己的同胞哥哥。
外頭有動靜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門被人“砰”的一下推開,林臻擡眼看過去,與烏雲滄的視線撞在一處。
烏雲滄快步向前走了兩步,卻又硬生生地停住了,他伸手至半空,想要去碰林臻,可最終還是沒動,隻站在原地,輕聲道:“你醒了,還有沒有不舒服?”
見林臻半天回答,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烏雲滄又扭頭去看跟在自己身後的殷曼香,語氣焦急,又有些語無倫次:“曼香,你瞧……不是,辛沖呢,讓他快來瞧瞧!”
“你先别急,我已經讓人去找了。”殷曼香往前扶住烏雲滄,出聲安撫。
“哥哥。”林臻忽然開口,她靜靜地看着烏雲滄的背影,嗓子依舊是嘶啞的,語調也很輕,若是離的有些遠了,幾乎就叫人聽不清。
可烏雲滄卻聽得一清二楚的,眼眶瞬間就跟着紅了,他回頭,有些不可置信,緩緩問道:“你都……想起來了?”
林臻莞爾,她眨了眨眼睛,讓所有一切都落到實處:“别來無恙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