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鷹純是羽翼漆黑鋒銳的雛鷹,雪萊卻是潔白輕盈的鷗燕。
少女的手型繃起,兩臂展開。幻想世界裡天使的純白羽翼在恍惚的光芒中律動開合。
男女身體構造的不同、對滑冰态度的不同、彼此性格的不同……
對于花滑選手來說,千錘百煉的跳躍或許就是彼此靈魂與意志的最好體現。而在此刻,這場一時興起、少年意氣的對決中,夜鷹純和雪萊将彼此迥異的部分碰撞磨合。
夜鷹純不是第一次看雪萊的跳躍。不如說,正是因為對雪萊的表演懷揣着一種微妙的心理,他才會做出近似于挑釁的舉動。
他想看看……
“嘩——”
極速滑行的破空聲和冰刀摩擦的刺啦聲一并灌入唯一觀衆的耳中,冰與風在其中糾纏碰撞,象征着冷的事物卻被無形的火炙烤。金綠色的淡漠雙眼此刻一瞬不瞬,注視着。
雪萊無從知曉觀衆的心情,她将全部精神力都投入到了對肢體的掌控。
一個弓箭手,一個在無盡厮殺裡仍然風生水起、以戰養戰的弓箭手。她的動态視力到底能夠做到哪一步呢?雪萊從來沒有嘗試測試過這雙眼睛的極限。直到為了回應夜鷹純挑釁的此刻,雪萊觸碰到了。
明明還沒有接受花滑相關的訓練,明明對做法背後的原因一知半解,但是……
模仿、理解、複刻。
小到指節的彎曲、小到呼吸的節奏、小到脖頸的彎曲……
腦海中,夜鷹純剛剛的後空翻被一幀一幀的拆解,最終形成眼前的影子。雪萊沿着重構的幻影,逆光魚躍,撞上同樣莫須有的龍門。
在旋身的那個刹那——
半空中,沉着的冰藍色眼眸倒置,和夜鷹純對上。一時間,錯位感連同世界都一并帶得歪斜,唯有對視的兩人知曉所處的正位。
同一張塔羅牌的正位、逆位,在此刻交疊。
“……就是這個。”夜鷹純這次真的笑了,連雪萊都無法忽視,因此微怔。夜鷹純确認了想要的答案。
冰刀着冰,羽翼歸攏,平穩不似初次。
這是第二次。一次滑行,一次跳躍,雪萊完美複刻了夜鷹純的動作。比起夜鷹純想象中的那個自己,甚至更加完善。
“啪啪啪……”
突然,一陣鼓掌聲響起,打斷了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的天才交流。
雪萊和夜鷹純不約而同看向了觀衆席。
談完事情的兩個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冰場邊。阿世知今日子神情不虞,原木太郎愕然震撼。
這位小有名氣的花滑教練看着冰上并立的兩人,卻情不自禁上前兩步,大聲贊揚:“太厲害了。”
和阿世知今日子交談的過程中,原木太郎仍然有些顧慮。哪怕所謂的冰舞假面再怎麼受人追捧,誰知道她和花滑這種賽事的适應性如何?再說了,雪萊的年紀,作為零基礎花滑初學者的确有些太大了。哪怕是天才……可是花滑這項運動隕落的天才還少嗎?原木太郎不想冒這個風險。
直到雪萊跳出了和天才夜鷹純分毫不差的跳躍,原木太郎終于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天才,不可用常理度量。
當天賦足夠,任何阻礙都應當讓步。他怎麼會拒絕一顆将要從他手中升起的星星?眼光并不遠大,但是原木太郎絕不做那個花滑的罪人!
“教練。”夜鷹純簡短的呼喚。
原木太郎回過神來,他看了看眼神與往日平淡有所不同的學生,那雙金綠的眼眸中閃爍着什麼。原木太郎一瞬間下定了決心。
他歉意的對着氣鼓鼓的阿世知今日子道:“抱歉,阿世知社長,是我固執了……關于雪萊這孩子的事情,我同意了!”
也許時代就是這樣。當一顆星星亮起,群星也會璀璨。鑽石打磨鑽石,天才吸引天才。本來夜鷹純的出現就是足以劃開花滑時代的了,再加上雪萊的異軍突起……并不缺少對花滑熱愛的原木太郎,他的心跳因為這份展望顫動着。
阿世知今日子和雪萊對視一眼,得到她微微點頭的暗示。阿世知今日子瞬間與有榮焉的點點頭。
“那麼,就按照說好的……”
“歡迎你的到來,雪萊同學!”原木太郎宣布。
夜鷹純的眼神也在無聲中認同。他似乎也在期待着什麼。
就這樣,雪萊意外順利的融入了這家俱樂部。阿世知今日子不能丢下會社的工作,大緻安排好雪萊的事情,她就急匆匆趕回橫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