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全疼得抽了口氣,但似乎也隻是感受到疼痛,心裡卻像是空了一塊,沒什麼别的情緒。
他不記得為什麼自己身上有這麼多傷口了。
而身上的小貓卻不以為意,看了他一眼又接着睡覺了。
“怎麼又扯到傷口了,今天心情如何?”
說話的是鄧俜川,他百無聊賴地支着下巴,看起來也已經對李道全這幅樣子習以為常。
“疼。”李道全答非所問。
“心情呢?”鄧俜川十分耐心,他又問。
“我傷口疼和心情有什麼關系?”李道全問。
記憶中最近的生活十分反常,很多人對自己表現出一種過度憐憫,像是在完成臨終關懷。
這就讓他不理解了。
一開始李道全也沒在意,他該吃吃該喝喝,得過且過幾天之後,居然有人給他請了心理醫生上門問診。
不過醫生也是熟人——他發小鄧俜川。
但鄧俜川也沒跟李道全說他有病,每天也隻是等他睡醒,陪他扯閑篇。
兩個人的對話正如現在,向來是你說城門樓子我說馬路牙子,但也從來沒人覺得哪有怪異。
說實話如果不是完全信賴鄧俜川,李道全真的會覺得自己腦子确實有問題。
“對不起,我實在想不明白。”李道全低下頭捂住臉懊悔道。
他想不明白的不僅是痛感和心情的關系,更是為什麼會有這些傷口。
不是說從零開始轉世阻止地震麼,現在明顯已經活了一陣子了。
“道什麼歉,老好人,談過戀愛嗎?”鄧俜川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李道全,又問了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
李道全搖搖頭,說:“沒有。”
但一瞬間,他腦海裡有個模糊的身影一閃而過。
什麼東西轟轟烈烈而來,卻被風輕易吹散了。
李道全又張張嘴,話到嘴邊還是沒能說出來。
或許是有過。
似乎也是不重要了。
“看你也不像有。”鄧俜川了然的點點頭,他站起來,作勢要出門。
“咦我的手機去哪了?”鄧俜川突然彎腰四下查看,佯裝尋找手機。
“好像一直在我背後,你沒看到嗎?”李道全的後背其實一直被手機硌着,但他自己又沒太在意。
“你能看到自己背後?”鄧俜川問。
李道全搖頭,他說:“但是你一說我好像能感覺到,後背一直被你的手機硌着。”
“我看不到你的背後,也感受不到。”鄧俜川解釋道。
李道全不能理解,“為什麼?”
鄧俜川歎氣,他又坐下,在本上記錄着什麼。
如果李道全偷看,會發現上面寫着:
急性應激障礙(穩定期,無自毀傾向)
1、能感知疼痛和一些基本的生理狀态,但無法将生理感受與情緒關聯。
2、無法區分“自己視角”與“他人視角”。
3、對身體邊界的感知模糊。
4、選擇性失憶(恢複中?)
可惜他沒有什麼窺私的毛病——因為沒必要,畢竟要是有什麼事兒,鄧俜川早告訴他了。
李道全等鄧俜川寫完,就把手機遞給他,鄧俜川接過手機,回了幾條消息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送走了鄧俜川,李道全起身走向櫃子,拿出茶葉罐,從裡面捏了撮茶葉放進杯子,然後倒上熱水沏了杯花茶。
他在氤氲的熱氣中習慣性地打開了電視。
李道全躺回躺椅,一邊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受的傷,一邊心不在焉地随機切換着電視頻道。
最後李道全在新聞台停下,他被一則新聞吸引了,正在播放的是記者深入災區,一幀幀畫面展示着倒塌的建築、臨時安置點還有物資分發的場景。
李道全一驚。
已經地震了?
鏡頭切換到一個安置點,志願者手持暖水壺穿梭在人群中,搜救犬仔細搜查着廢墟中的每一個角落,背景則是各省醫療援助隊的橫幅。
李道全看見畫面裡那滿目瘡痍,一瞬間感到天昏地暗的眩暈,電視裡傳來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
“枱豐衛視《聚焦今晚》欄目為您連線堅守在救災一線的枱豐市委副書記張棟梁…”
“現在大家可以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帳篷搭建的敲擊聲,傷員轉移正緊鑼密鼓的進行…”
“截至6日零時,地震已造成21人遇難,161人受傷,30人失蹤…本台記者趙陽持續為您跟進。”
「唉……」
「唉。」
這時,李道全聽見兩聲歎息,他本來以為是鄧俜川還在屋裡,四下張望卻遍尋不見。
仔細辨析,這聲音似乎是來源于自己的腦内。
一個聲音比較遙遠:
「見隐,我宿主快把自己玩兒死了,這個月的KPI又完不成了。」
而另一個被叫做“見隐”的聲音就在腦内:
「你這有什麼的,我的宿主連我都不記得了。」
那個聲音又傳來:
「那是你活該,誰讓你挑地震死的。」
「我選到這個東西還不是因為你?!」
這兩道聲音居然還吵起來了,看來鄧俜川醫術一般,自己有這麼嚴重的精神疾病他都沒發現。
“見隐…?”李道全喃喃道。
叮!
系統秘鑰:見隐。
輸入正确。
激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