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全上輩子也算是從業務執行的層級走到了核心決策層,沒想到總算熬到隐姓埋名管理密檔館,結果就這麼死在地震裡,而且死因不明,至今還是被和諧的程度。
佟臨佑則是一路跟着李道全窮追猛打,也入職了文樞局典藏組,負責文物定級和鑒别真僞。
鄧俜川一句話讓李道全想起他當年剛入職這地方的時候還隻是文教組的一位小小策展人,也是挺感慨的。
“也不知道那地方有什麼好去的,錢也掙不到幾個,人也累得半死。”鄧俜川又補了一句,“反正你們倆沒一個正常人。”
“說他就行了,怎麼又拐帶上我了?”李道全緊跟着吐槽。
鄧俜川打趣兒道,“主要你這天天把自己逼得這麼緊,看起來精神都不對勁了。”
“怎麼說?”李道全問。
今天這一個兩個的都覺得自己不大對勁,難道說這揮之不去的班味已經蔓延到了下輩子嗎!
隻見鄧俜川悠悠道:“是不是最近做噩夢了?我看你眼下烏沉,印堂隐現陰翳之氣——此乃水火交戰之兆,心腎不交則失眠多夢,脾胃失和則食不甘味啊。”
李道全又開始揉眉心了,他和鄧俜川雖是一路從小玩到大,但卻從來沒聽懂過他說話,然而這一點居然也從未影響他們二人友誼,當真是金蘭之契、磐石之交。
不過這回不太一樣,李道全頭一次覺得鄧俜川分析得挺準。
畢竟最近他不僅是做噩夢,他還是噩夢本人呢。
這邊李道全是漸入佳境了,那邊李持盈聽得是一個頭兩個大。
雖然她也覺得李道全最近不對勁,但作為一位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對于封建迷信是一概不信的,結果直到她都把土豆泥吃完了,這貨還沒講完。
怎麼這麼貧呢……
眼看着李道全要下班了,她拉了拉李道全的胳膊,無力道:“哥,我們走吧,我們回家吧…”
說一半發現沒拉動,她擡頭看見李道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聽得認真。
“早跟你說過命盤中印星受克,官殺混雜,眼下流年正是行至劫财之地,舟行礁群…”鄧俜川一旦開麥就無法停下。
李道全漆黑的眼仁微微發亮:“等等等,細說劫财之地…”
李持盈瞬間扶額,心想真是完了蛋了。她哒哒地踩着高跟鞋奪門而出。
鄧俜川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接着說:“…舟行礁群,雖有心進取,卻困于内耗外患,最近要是做噩夢了,雖非大兇,但是也得引起注意了!”
“我最近就是那個…感到攢錢受阻。”李道全也拿腔拿調地說着話。
李道全的重點全在錢上……其實他攢錢也沒有什麼目的,每天量入為出勤儉節約的就是愛好。
雖然這輩子啥也不缺,但他潛意識裡仍是會把自己的價值量化為存款中的數字。
後來李道全工作了之後才知道這是對人生缺乏掌控感的表現,通過存款數字獲得心理慰藉的滿足并不長久,但他還是一如既往。
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形成這樣堅固的心理依賴了。
“你命中自帶‘金輿’貴格,本該财來如潮,如今卻似錢塘江口築壩攔水——财星被困,反成淤塞之患。”
鄧俜川閉眼皺眉,故作深沉,就差貼個假山羊胡子讓他捋了。
“須知水庫久不開閘,必生暗礁,你得花錢呐,今年夏天你進點眼鏡在網店賣吧,廣看各路财源。若再固守錢财不放,明年開春恐有'竹籃打水一場空'之虞!”
李道全速速記下。
佟臨佑在一旁聽了一陣子也覺得不耐煩了,他從台子上随手拿了一條焦糖,去自助收銀處結了賬。
“謝了。”佟臨佑拿起這條糖在李道全眼前來回晃了晃,沖他道謝之後就走了出去。
好歹是說了句人話。
李道全暗中吐槽,滿意地目送佟臨佑往外走,總感覺有什麼事兒給忘了。
他餘光看到地上的紙團,突然想起來那瓶咖啡。
李道全從收銀台繞出去喊道:“你的咖啡沒拿!”
“省得你待會兒再給他買了。”佟臨佑指了指便利店的角落。
李道全順着角落看過去,發現了一個人。
其實他剛進便利店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那人身穿白襯衫西裝褲,正狼狽地吃着一整個乳酪蛋糕,但吃相及其兇殘,如果你不知道他在吃什麼,遠遠看過去還以為他在往嘴裡扒拉炒飯。
他嘴角沾滿了淡黃色的芝士奶油,眼神機械而麻木,重複着往嘴裡送蛋糕的動作。
機緣巧合是個很神奇的東西,雖然目前李道全的生命中還沒有出現任何需要讓他這樣來發洩情緒的苦難,但是這一瞬間他出乎意料的理解了這個人。
如果按照李道全的做派,确實會給這個人送些店裡的東西。
什麼時候佟臨佑對他這麼了解了。
“要不要咖啡?”李道全走到那人面前舉着咖啡晃了晃,“美式,配蛋糕不錯。”
那社畜看了眼李道全,顯然是以為他要推銷,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
“是今天買一送一的蛋糕咖啡套餐,還可以加熱。”李道全怕他不好意思,又問了一遍,“不需要的話,我就幫您放回去了。”
那社畜猶豫了一下,讓李道全幫忙加熱。
李道全把咖啡擰開倒在杯子裡,順手放在微波爐加熱了。
這時候,下午接班的同事也到了,李道全送走了鄧俜川,解開圍裙和同事交接工作,順帶把熱好的咖啡遞給那個吃蛋糕的人。
在李道全跨出便利店大門的一瞬間,他聽見腦内有電子音響起:
「宿主您好,恭喜您,友誼值上漲1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