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骨斷裂的酥麻感蔓延攀升，卻在抵達大腦皮層時詭異地轉化為一種安詳。

劇痛突然消失的瞬間，李道全醒來，發現自己居然還在小賣部裡。

草。

……

……

外面還在下着大雨，在細細密密的雨幕間，李道全隐約能聽見有人在說話，那是個小男孩的聲音：

“小全哥，今天有猴牌辣條嗎？”

李道全一眼望去，并看不見說話的人。

不過他認識這個聲音，是那個經常來小賣部買辣條的小孩兒，就算是踮起腳來，也沒有窗台高，從窗口往外看的話，确實是看不到他。

李道全把窗戶玻璃拉開，拿着帶辣條遞給小孩兒。

小孩兒半天沒接，旁邊他媽的眼神卻十分驚恐，活見鬼似的看着李道全——當然這也沒錯，李道全确實也算是個活鬼。

小孩兒倒是沒被媽媽影響，他直勾勾的盯着李道全，好像透過他看見了什麼别的東西。

李道全被盯得渾身上下汗毛直豎，又把辣條拿回去了。

他覺得身上冷，剛要準備燒壺熱水，肩膀就被一個力道按住了。

李道全側頭向後望過去，發現是死神。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又死了…

李道全愧疚地和死神對視。

死神這次倒是已經習慣了，他波瀾不驚道：“加上第一次，也才不過是第四次。”

“我本來以為你不會死這麼多次的。”死神語氣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他接着說道：“不過也無所謂了，我不在乎這三次四次的。”

李道全正想安慰一下死神，卻被窗外吸引了注意。

小賣部燈光昏黃，在陰雨的傍晚勉強算是一方光源，此刻窗口外突然一個驚雷，瞬間窗外亮如白晝，反倒顯得屋内暗下來。

李道全向外望去，看見小孩兒的媽媽迅速跑來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李道全聽見他媽媽說：“快走快走。”

“他們怎麼這副表情？”李道全指着那對兒母子，側頭無辜地看着死神問道。

“因為他們看不見你的。”死神語氣平靜，指出問題的關鍵。

“啊？卧槽，那豈不是就鬧鬼了？”李道全一驚，他想了想那個場面就覺得可怕。

“也算是吧。”死神語氣有些無奈。

“不對啊領導，我記得上次小賣部外面沒活人啊。”李道全也算是發現了點不對。

“你現在所在的時空是身死于地震的那個時間線，就是轉世後的第一次死亡。”死神無奈情緒更甚，他解釋道：“因為你死亡的時空還是挺多的，我的能力有限，短時間内實在是開不出新時空了。”

一聽開辟新時空，李道全回想起上次摸了毒冰塊之後掉進的那個純白空間，他若有所思地點頭。

“所以這次就先用了已經确定你死亡的那個時空，不過他們活人是看不見你的。”死神又接着說。

這種自己犯錯領導全責還要拼了老命撈人的既視感…

李道全尬笑，手足無措地想給自己找點事兒幹。

窗口玻璃開着，有雨時不時的潲進來，李道全索性又把窗口玻璃給拉上了。

與此同時，窗口外面發出兩聲凄厲的嚎叫。

李道全被吓了一跳，他噌的站起來，隻見窗外媽媽護着小孩兒，倆人嗷的一嗓子，直接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李道全愣在原地。

“領導，他們怎麼了。”李道全顫顫巍巍地問道。

“你站起來，搖椅在晃。”死神語氣依舊平靜。

“那确實也挺吓人哈……”李道全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過現在想想那小孩兒和他媽确實還要更慘一些。

換位思考，這場景要是讓李道全遇到了，他自己也得被吓出個好歹來：

平時愛吃辣條的小孩兒在下雨天吵着鬧着讓媽媽帶他去小賣部買辣條，但本應站在窗口接待客人的老闆因死于地震而缺席，小賣部空無一人，窗口的玻璃卻随着鏽澀聲響自己擡上去，一袋辣條自己跑出來，又自己跑回去，雨水洇濕了窗台，最後玻璃窗口還自己關上了。

但是死神卻搖頭。

“其實還有更吓人的。”

死神說着，不緊不慢的側身繞過小賣部的貨架，駕輕就熟地打開李道全的書桌抽屜，在裡面翻翻找找，拿出了一面鏡子。

然後他走到了李道全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