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你不念你我情分,好歹念念手足情,你要眼睜睜看着你弟弟被官府的抓去麼?”
陌生女人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裡分外大聲。
“我打聽了你的事,你不是還施善贖了個妓女?你有閑錢的去贖人,怎麼就不願意撈一把你弟弟呢?他馬上就要去秋闱,結果不小心沖撞縣尊,你說,這能怪他麼?不要多的,你就往家裡給些錢去,犯不着你去求誰,不傷面子!”
“……”
說着,哭出聲來,涕淚交加,月光下不真切,他們二人不是對坐,那女人就坐在肖容旁邊,風一吹,她裙擺就蹭上他的靴邊,裙擺像纏着肖容似的,在他靴邊拂來撫去。
女人說了一大堆,樓窈隻聽見一句話,念他二人情誼,她趴在門邊眯眼細看,眼神恨得跟刀刮。
肖容沒有回答,女人便跪在他膝邊,拉着他的衣角,或許旁人瞧不出,可樓窈是能認出來的,那姿勢,女人已經貼在他膝上了,并在不知不覺間剝離自己的外衣。
扣在門邊的指尖用力得泛白,樓窈簡直牙都要咬碎了,轉眼一想,有了主意,剛一邁步,身邊有一隻小手拉住她。
“樓窈姐姐,你在這裡做什麼呀?”肖戈念完書,出來散步,撞見這一幕。
陰邪的想法瞬間被肖戈稚嫩的嗓音擊潰,妒忌的神情被樓窈無聲無息遮掩,她故意提高聲音,道:“我在等大人,大人說好要給我拿藥來的。”
院子裡女人順聲望去,肖容順勢推開她,“淑蓮,天很晚了,此事等白日再議,叫肖止送你去客棧歇一夜吧。”
樓窈氣得捏手,肖戈睜大眼睛,目光在她和幹爹之間流轉。
“你說的是,可這這麼晚了,我一個人去客棧住,心頭也怕,”林淑蓮有些羞澀地低下頭,“若是可以,能否容我在你這兒歇一晚?”
哪來的房!
樓窈差點脫口而出,後覺她沒這個資格說這句話,她現在覺得身上哪都不疼了,被這個什麼書什麼臉給氣炸了!
“怕是不妥,”肖容當即拒絕,“礙于身份,再者我這裡沒有多的客房。”
林淑蓮瞧了瞧樓窈,“我和姑娘湊一屋?”
才不要!
樓窈挂着乖巧懂事的笑,爽快地點頭,不過一瞬,她輕輕咬了下唇,細眉蹙起來,她低聲:“大人,我腿好疼,你将藥拿過來好不好?我好像走不動了。”
肖戈若有所思地嘟起小嘴,突然跑進屋,捧着小圓罐子出來,踮腳遞到樓窈手上,“姐姐,你塗。”
樓窈為難地搖頭,“那位置我碰不到。”
“我幫你吧!”肖戈天真地笑,說着就拉樓窈的手,帶她去自己的房。
肖容沉默看盡所有,他還是将肖止喊出來,送林淑蓮去客棧,讓他也租一間房,守着林淑蓮,待他去看肖戈時,肖戈并沒有給樓窈擦藥,他們二人隻是坐在屋子裡,肖戈教她認幾個簡單的字。
燭光在少女鬓發邊晃動,橘紅的光點在她眸裡跳躍,那雙眸忽地一擡,映出肖容。
肖容帶門而出,往自己房裡去,關門之時,有一雙手按在門邊,擔心壓着她,他不再關,她便像一尾靈活的魚溜進房來,毫不忌諱。
“大人,真的好疼啊,”樓窈伸手,“藥呢?”
肖容看着她的故作姿态,“肖戈不是給你了嗎?”
“肖戈騙人的,那罐子裡全是糖,他怕他一個人吃糖挨你教訓,就騙着我一起吃,到時有個伴一起挨罵,”樓窈仰着下巴笑,她是個漂亮姑娘,有精巧可愛的下颌。她也确實吃了糖,唇下有殘留的糖澤,晶瑩誘人。
肖容慢慢撤開視線,去外邊拿了藥,放樓窈手上,“方才淑蓮來得急,一時沒走開,叫你多等,現在去擦吧。”
“大人是在和我道歉麼?”樓窈很真誠。
肖容注視她,亦是真誠回答:“是。”
“我有資格不接受嗎?”
“有。”
“那我不接受。”
一時寂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