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記起,又好似沒有,可在菀銀的故意刺激下,小蓮肯定以為砸她的人就是胡賢嫔的人,腦子混亂之時,她向尚太妃脫口而出,“胡賢嫔,砸我頭!”
小公主不在,小公主的玩伴留下,亦陪伴尚太妃多年,情誼非同小可,她得知小蓮記了起來,素來吃齋念佛,慈悲為懷的太妃,發了大火。
側殿床榻上,菀銀笑彎了腰,弓在榻上快上不來氣,額頭傷口觸被褥,疼得要死,她也顧不得了。
菀銀笑夠了,側躺着,閉眼算了算,現在辛貴人疑神疑鬼,離不得她,應當很快有人來尋她。
“菀銀姑姑可在?辛貴人急着找您!”
菀銀剛好穿上繡鞋,宮人領她回兩儀殿,菀銀跟尚太妃說了聲,尚太妃此時動怒,隻簡單和菀銀說幾句,菀銀才走不久,她派人去請胡賢嫔。
“菀銀,我要菀銀!”辛貴人在寝殿裡嘶吼,她拿到什麼砸什麼,把寝殿搞得一片狼藉,唯獨窗台上那瓶子裡一朵即将枯死的蓮花安好。
“主子,奴婢來了,”菀銀上前安撫辛貴人,她虛拉着辛貴人手腕,一手撫摸辛貴人肩膀,“奴婢在這裡,您别着急。”
“誰傷了你?”
菀銀頭上紗布實在明顯。
“是奴婢沖撞,算不得别人傷我。”
“誰敢傷你!分明是打我的臉,打萬歲的臉!”辛貴人心疼地觸碰菀銀額上紗布,紗布透了血點,“你告訴我,我替你讨公道。”
菀銀眼裡又變得瑩潤,含着一汪水,辛貴人給她擦眼角,“是不是翦生?我聽說你們有層關系在,要是他欺了你,我才不管他什麼提督不提督的。”
“不是他,”菀銀稍急開口,她垂下眼皮,“是奴婢不長眼,當時沒看見胡賢嫔過來,差點撞上胡賢嫔,奴婢該罰。”
辛貴人嫌憎地望向窗外,她一把抱住菀銀,雖是她主動,姿勢卻像是她仰賴着菀銀,像個孩子偎在親近之人的懷中。
“我記得,我臨産之前,胡賢嫔來見過我,”辛貴人說,“菀銀,你記不記得?”
“嗯,奴婢記得。”
“有人害我生産那案子,是不是還沒結案?”
“還沒呢,查不到兇手,”菀銀語氣輕緩,“怪奴婢,本以為董禦醫醫術好,沒想到他想加害主子。”
“不怪你,”辛貴人很快反駁,“他背後有人,不然不敢害我。”
“那主子,您認為他背後是誰呢?”菀銀步步引誘。
“不知道,但我想她是誰,她就是誰,”辛貴人滿含愧疚地看着菀銀,“我不會叫你白受了傷。”
菀銀跪下來,“主子,奴婢沒有這般福氣。”
辛貴人沒聽進去,隻将菀銀扶起來,讓她坐上榻來,查看她傷勢。
七夕前一日,辛貴人身子才恢複一些,萬歲疼愛她,過來親自探望,菀銀帶上了門,屏退周圍宮人,安排兩個宮女站在遠處守。
不該菀銀當值,且辛貴人寵信,讓她回去好好養傷,怕出意外,她沒回護城河,而是回耳房。
菀銀挂上小油燈,屋裡亮堂起來,床榻上有人躺着,她才走過去,被一道力拉扯往前撲,撲進不算太軟亦沒有太硬的懷。
“壞孩子,總作踐自己,”翦生擡她一條腿,擺動她的姿勢,叫她坐得舒服些,“砸額頭,破相呐。”
菀銀警惕一小陣,見翦生沒有想做什麼的樣子,她才一點點放松,靠在他肩頭,她笑,“破相可怎麼伺候公公,髒了公公的眼,還請公公幫幫奴婢。”
“我又不是太醫院的,怎麼幫你?”翦生把玩她的手,沒想到她手也傷了,沒得嗤笑她,“你對自己倒是狠心。”
“哪能呢!”菀銀嗔他,“這是胡賢嫔踹的,您怎麼光指責奴婢,奴婢聽了心裡好難過。”
翦生隻笑不答,她沒骨頭似的趴在他身上,勾得他忍不住湊過去嗅她後發、後頸,弄得她很癢,她有些不耐,可又忍不住沉濕呼吸。
下藥了吧。菀銀看了一圈,屋子裡沒怪東西用來下藥。
她未受傷的那隻手從背後伸出來,攀上他脖頸,照着那嫩白使勁掐,他微偏頭,喉間骨都能摸清,她一次一次撫他喉間,他幾乎沒有喉結,摸着隻有肌膚的光滑。
倏然聽翦生悶哼一聲,菀銀終于發現自己掐了他太久,她趕緊收力,他覆手上來,摁停她動作。
油燈燃盡。
死一般的寂。
“放開,”菀銀的手被翦生的手壓住,下意識兇聲,又回過神,軟和語調,“公公,放了奴婢。”
“掐疼了,”翦生輕斥她,“如此過分。”
還沒能适應黑暗,菀銀隻能看見翦生的輪廓,她得找補,不能激他。
菀銀摸着黑擡頭,随處親了親,唇貼着她親過的地方蠕動,“那怎麼辦?”
“别親臉,”翦生放開覆壓她的手,“我已經跟萬歲呈了案子,董經生前和胡賢嫔來往多,我指了胡賢嫔,隻是劉襟做得幹淨,幫她打理了很多,證據不夠,不過你應當做得很好,尚太妃和辛貴人都會提她罪行。”
尚太妃會供胡賢嫔加害宮人,辛貴人麼,以菀銀猜測,她會說,第一次請董禦醫時,先見了胡賢嫔,胡賢嫔走後她就昏迷不醒。辛貴人必然嫁害胡賢嫔。
不用在乎是非,真亦假,假亦真,這個道理在菀銀手上一直好使。
“要是小蓮腦子轉動了,辛貴人不指胡賢嫔的罪,有罪的就是咱們了,”菀銀大着膽子掐翦生兩頰,迫使他低頭,她觸了觸他唇,“您就這麼放心奴婢?”
不親臉,隻有親嘴巴了。
“嗯,”翦生沒有否認,他隻想溺進她懷裡,不想說那麼多,“我說過,你是聰明孩子。隻是你實在大膽,雖你查了小蓮過去辦差地方,可你怎麼敢确定她會說斷話?”
“賭啊。”
輕描淡寫一句,翦生看她一眼,閉了嘴。
菀銀不明白翦生,這回倒沒說什麼,她終于适應黑暗,看清他,總覺得他身上燙。
她撩他領口,“公公,奴婢有法子讓您舒服,您……”她虛貼他的臉,“要不要試試?”
“幫我麼?可别累着菀銀姑姑了,”翦生放下她,“您還是躺着吧,我去拿些藥來,給你額頭換藥。”
引誘潰敗。
菀銀撐手起來,死死盯着翦生背影,她好想好想,撕裂這層皮囊,窺破他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