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天台上,風刮的很大,将塵土推進人的鼻腔,膈應又難受。
盛意蜷縮在那,任由那股驚慌感從身體蔓延,四面八方,明晃晃的無力感。
“啊,是你啊,小盛。”
劉玉珍還是留着蘑菇頭短發,很減齡,她笑的很親和,一如當年。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普普通通的問候,卻令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死死把頭埋進懷裡。
幾乎是僵硬的點頭回禮,随後雲淡風輕的離開,隻有自己知道每一步走的多煎熬。
光是看到舊人一眼,那些陳年往事就像是海水漲潮一般,将那些,讓她痛苦的,想要逃避的往事一同帶上來。
那股升騰而起的窒息感,從耳鼻湧進來,仿佛要将她淹沒。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誰知道隻是稍微回想起來,就那麼難受。
宋缱走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曠的天台,呼嘯的風,和角落裡的把自己縮成很小很小的女孩。
倏的,心裡騰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是清楚一點原由的,想起從前自己查到的信息,心疼和後悔一并襲來。
果然,就不該循序漸進的,應該猛進一點,起碼自己靠近她那麼久,一定是要幫助她一點的,哪怕隻有一點點。
但一直以來,她循序漸進的過程防不住意外,想要抓緊的心也會常常質疑。
自己本來就配不上她。
又怎麼能幫助她。
宋缱一直躲在後面,身體發抖的可怕,是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痛苦煎熬,她一直以來都是隐忍克制,想要一步步走到她的身邊。
擔心的視線一直緊緊停留在女孩身上,盡管無數次想上前去輕聲安慰,反正無論如何也好過冷眼旁觀,隻是還是被怯懦和自卑絆住了腳。
以她對盛意的了解。
自己狼狽的樣子展現出來,會讨厭自己吧。
宋缱自顧自想着,等一會她下去了,假裝剛剛遇見她,請她吃好吃的,隻要是讓她開心就算是陪她去天涯海角都願意。
可是,宋缱的手緊緊攥着,指甲刺進血肉裡都渾然不知。
這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根本不想和她呆在一起。
女孩終于站起來了,藍白的校服很幹淨,晚霞刺着耀眼的紅光,襯得一片詭谲。
她扶着欄杆,眺望着前面,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發絲飄舞亂飛,就好像是被風故意般被擺弄成它的樣子。
她的臉上平靜的可怕,像是在看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無端給人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風一樣的少年,自然是跟風一樣,人是無法握住的。
濃烈的情感應可以挽留住無形的風嗎?
不要。
“不要。”
這一刻所有的情緒通通化為烏有,宋缱踉踉跄跄的跑過來,在她面前瑟縮着停下。
“你怎麼會在這。”
盛意剛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恍惚中感覺像要飛起來一樣,被她一吼才猛然驚醒。
“盛意,不要。”
不要什麼?
羞恥和尴尬掩蓋了哀傷,盛意被她看着,難為情的情緒上來,夾雜着被人察覺的驚慌和不請自來的憤怒。
“同學,我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盛意低垂着頭,聲音很冷很冷,看着她,很多壓抑在心底的情緒炸裂開來。
“你憑什麼關心的我的事,突然的冒出來又消失,一次次不請自來又自己離開,覺得耍我很好玩嗎?”
違心的話說出口,也有可能夾雜着心裡埋藏的怨氣,盛意隻想趕緊離開。
讓她走吧,離開這個地方。
宋缱的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白紙,她用一種悲怆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心頭莫名湧起一陣刺痛感,盛意不再停留,拿起包繞過她下樓。
直至腳步聲消失,宋缱控制住差點跌落在地的身體,扶着牆站起來。
收斂了悲傷,她滿滿劫後餘生的慶幸。
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地方,宋缱深呼一口氣,她要去追她。
就算抓不住,也不能任其飄落。
現在學生大概都去吃飯了,走宿舍走廊一個人都沒有,燈光昏昏暗暗,風吹的簾子晃晃蕩蕩,落葉從樹上落下來,可勁亂飛。再配上黃的發黑的天,倒是難得的安靜。
盛意放下包,來到樓梯邊上那巨大的窗戶前。
為什麼要在那種時候出現。
偏偏是自己的情緒最不受控制的時候。
直接忽視我好了啊。
為什麼偏偏要在那種時刻靠近呢。
心裡面,密密麻麻的悔意,莫名的,就是感覺難過。
不知道多少次從這裡眺望遠方,卻始終昏沉一片看不到未來。
哎。
“盛姐,你在幹嘛?”
背後是陳玺的聲音,她來到走廊上,準備去洗個臉,打了個哈切揉揉眼睛,似乎寫作業寫懵了。
“你剛剛怎麼沒有回來呀,吃晚飯了嗎?而且現在外面天都快黑了,嗯?你是在看晚霞嗎?”
“嗯,你去忙你的,我休息一會。”盛意應付性的回了兩句,示意她沒事。
陳玺迷迷糊糊看到她旁邊的窗戶,困意猛然清醒了些,一時唏噓。
“據說之前窗戶還沒有這層鐵圍欄呢,好像是因為有人跳了才特地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