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腦補着對方即将在空蕩蕩地房子裡如他一般孤單忍受胃痛的慘狀,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動靜。
他回頭,發現自己的同事已然整整齊齊地排列成了兩行。
在兩個小時前曾給過他苦頭吃的領班又出現在他旁邊,目光幽幽地盯着他:“需要我教你怎麼敲門嗎?”
他的腦子裡閃過無數遍卧薪嘗膽的故事。
傅松言:“……”忍了。
以後他要發配這個領班去天橋上讨飯。
他伸出手重重地叩響三聲,在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上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營業的假笑。
笑容裡還是有三分真意在的,他已經迫不及待地看笑話了——
她在啃什麼!
傅松言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在用他的身份幹什麼!
啃、鴨、鎖、骨。
還啃的嘴上都是油,一點都沒顧及到自己尊貴的身份!
傅松言咬牙切齒,想把雲姝嚼吧嚼吧啃了。
雲姝此時正好也擡頭看見了他——
四目相對,她眼裡的快樂一覽無餘。
不過沒有來得及恨太久,領班便拍了拍手,大家齊刷刷地站好。
推着小推車的傅松言猝不及防地成了C位。
領班看他又呆住,忍住踹他兩腳的沖動,壓低聲音提醒他:“這個蛋糕你要留給你自己吃?”
這簡直太丢人了。
傅松言纡尊降貴地将小蛋糕送到雲姝面前去。
他用眼神問她:什麼時候能快點把劇情走完?
雲姝露出沉思的表情,然後搖了搖頭,誠懇地用眼神回複他:我看不懂。
傅松言陷入深深的沉默。
他忽然有一種苦日子看不到頭的感覺。
蔣梨正坐在旁邊切蛋糕,第一塊遞到雲姝手上時,也沒錯過有些喪氣的傅松言。
她頓了一下,随後詢問雲姝:“你要分一塊給他嗎?”
雲姝正猜測對方剛才那抽筋的一眼是啥意思,聽到問句有些疑惑:“我嗎?”
“當然,親愛的,”蔣梨笑了,“這是我和冬月訂來哄你的,你今天看上去很疲憊。”
“……”雲姝呆了半秒。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隻是穿到了一本書裡,那麼周圍這些人對她來說其實隻是紙片人而已。
說句難聽的,她該做的其實隻有完成任務,然後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但是就在這一刻,她忽然在蔣梨和梁冬月彎起來的眼睛、以及柔和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來自朋友的愛。
她眨了下眼睛,将手上的蛋糕轉而遞給傅松言。
“不舒服就留在包廂裡休息吧,”梁冬月靠在卡座上,有些醉眼朦胧,素甲端着酒杯,姿态慵懶松弛,“你就在那兒唱兩首歌給我們整點氛圍感就行。”
這話在傅松言耳朵裡卻變了味道。
前文提過,這種酒局他來得多了,他知道這些人的德行。
他甚至還知道他身後這些五官端正的帥氣同事都是要伺候這些大爺的。
不過,這就到劇情點了嗎。
他怎麼找不到一點起沖突的角度。
傅松言千算萬算,沒想到留下來唱歌真的是單純地唱歌。
他的同事也隻是該收垃圾的收垃圾,該倒酒的倒酒,該重新布置的地方都重新布置了一下。
孤燈懸頂,平台像漂浮的孤島。
襯衫衣扣系至最頂上,裹着冷冽筆直的線條,聚光燈下顯得蒼白的指節在琴弦上碾出淡青色的剪影,台下仍然在嘻嘻哈哈地碰撞酒杯。
雲姝托着臉聽他唱歌。
她沒有參與喝酒,但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氛圍弄的有些微醺了。
好和諧啊,這種場面真是和諧又美好啊。
就像是普通的朋友小聚一樣。
她又轉念一想。
今天真的有英雄救美的環節嗎?
雲姝環視一周,感覺大家都是好人,幹不出來以權勢欺負人的壞事。
要不讓傅松言去外面溜達一圈碰碰運氣?
她說幹就幹。
她借口要去洗手間先起身出去,然後又給傅松言發了一條微信,隻有言簡意赅的兩個字:出來。
二樓的走廊盡頭處,有一個大露台。
雲姝就在那兒,直到穿書前她保持着健身的習慣,她的胳膊撐在圍欄上,能看見極具力量感的漂亮線條。
她眯着眼睛吹着風等他過來。
大概幾分鐘後,傅松言出現在她身邊,離得不遠不近,是人類社交的安全距離。
雲姝回頭緊緊盯着他,沉默了幾秒後深深歎了口氣,銳評:“你捂得太嚴實了。”
傅松言:“?”
他又後退了兩步。
“你現在這樣,”雲姝搖了搖頭,再次歎了口氣,一雙眼睛裡什麼都沒有,全是對完成任務的渴求,“我沒法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