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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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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兒不見沈寒枝醒,傅聲聞便抱着碗碟去了夥房。

倏逾旬日,戲樓已見雛形,傅聲聞見狀忍不住咕哝:“呵,動作還挺快。”

待至水槽邊,他便聽到兩個洗碗僮仆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

僮仆賈四:“最近宅子裡不分晝夜叮叮當當地敲打,搞得我都沒睡好!昨日難得輪休,本想補一補覺,結果被吵醒不說,出門撒泡尿的工夫還被叫去搬了木頭!”

僮仆易六:“還不是因為那個新太守喜好聽戲,非要院子裡搭什麼戲台子……要我說睡不好便也罷了,吃不對付才真是難受得緊。”

賈四:“沒錯!新太守口味甚重,每頓飯都無辣不歡,可苦了咱們這幫當下人的,還得陪着一同食辣,哎喲,我這肚子鬧騰好幾天了!”

易六:“知足吧!咱宅子裡的廚娘心善,做的飯菜都已減了辣度,郡廨那幫衙差便沒那麼好命了。聽說他們之中有人無法食辣,一吃辣便燥熱難忍狂冒虛汗,嚴重的還渾身起疹、喘咳不止。可即便如此,那位太守依然叮囑吏廚要一日三餐往飯菜裡放辣角,分明不懂廚竈事卻偏在吏廚炒菜時指指點點,什麼時候放什麼料都要按照他的喜好來,混不顧及别人死活!衙差們是上吐下瀉苦不堪言啊!短短幾日便有不少人告假,可這一告假便又少許多的月俸,哎,兩難!”

賈四:“說起月俸,我聽說譚太守又要給咱調改例銀了?”

易六:“略有耳聞,卻不知如何改。”

賈四:“哼,能怎麼改?你還指望他給咱漲錢嗎?一天到晚幹這麼多活兒挨這麼多訓,還要再少拿銀兩,真令人生氣!不瞞你說,我都不想在這兒幹了,哪裡不能混口清淨飯吃?便是到街上随便找一家妖店當小工,都比在這兒要少受好多氣!”

易六:“罷了罷了,去妖店尋工,你不怕遇到兇妖将你吞啦?”

賈四:“總比在這裡被人磋磨得半死強!再說了,兇妖?哼,這些官老爺倒是人,依我看也沒比兇妖強哪兒去啊!”

“快别說氣話啦!如今邊關戰事頻發沒個消停,保不齊哪日便會有外敵攻入吾朝……”易六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噤聲,吞了吞口水又說,“反正我勸你别亂跑。旁的不提,萬一被抓去軍營當炮灰,你一家老小咋辦?忍忍吧,官老爺身邊可不能缺了人伺候,咱跟着他們興許還能逃開募兵呢!”說完便将洗好的瓷碗遞給賈四。

賈四接過瓷碗,越想越覺得窩囊,咬牙琢磨片刻後猛地把碗丢回水槽裡,扯下布帽大聲道:“忍什麼忍!老子不忍了!老子現在便去辭工!為國戰死好歹是死得其所,将來我兒子亦能當我是一條英雄好漢,窩在這破地方算什麼!呸!”

易六本想再攔勸幾句,一甩手的工夫便不見了對方身影,隻得作罷。他低頭一瞧,那隻瓷碗摔了個粉碎,吓得脫口而出:“老天爺呀!可别扣我的例銀呀!”随後捧起碎瓷片慌慌張張追人去了。

傅聲聞回味僮仆所言,心情複雜。先前他們才在自己面前褒揚新太守,說其懲治馮騁乃明察秋毫賞罰分明,即使在旁的小事上過于苛刻,亦尚可忍耐。誰承想這才幾日光景,口碑竟急轉直下!

不過他本就不看好譚德伍,是以對僮仆前後态度的轉變并不覺得多意外:官位是譚德伍買來的,花了那麼多錢總要想方設法彌補回來才是。眼下譚德伍雖未魚肉百姓,可那隻是時機未到而非其不想,依其品性,搜刮民脂民膏乃遲早之事。

對此,傅聲聞毫無疑義,而他所有複雜的心緒實則為了另一事:一郡之況已是如此,縱觀吾朝三十六州,又會是何等亂态?

有些話僮仆不敢明言,他敢:吾朝轄域雖廣,卻外敵環伺、内交不終,人妖争執未休,世道紛亂難息,而所謂“海晏河清”“天下承平”,不過是那些佞臣聯手在官家的眼睛上蒙住的一塊遮羞布,無人敢揭罷了。

眼下不宜細想,越想得清楚越郁憤難平,不利于傷勢恢複,傅聲聞洗淨碗碟便匆匆趕回了柴房。

途徑連廊時忽被一人攔住。

來者身着青綠衣裙妝容精緻淡雅,身上不時飄來花露的幽香,顯然費了一番心思梳妝。

傅聲聞以為自己是擋了對方的路,側開身子客氣讓行。豈料,對方一動不動,瞧那模樣是在等他。

傅聲聞不免心生提防,重新審視眼前之人:她一改平日裡的清冷做派,放軟了身段癡癡地望着自己,雖然不說話,可那雙飽含情愫的媚眼已經訴盡衷腸……這眼神,任誰看了都會明白是何意味。

傅聲聞不為所動。見對方遲遲不表明來意,又想到沈寒枝還在柴房等,他不願耽誤下去,先開口道:“有事?”

女子步态婀娜如風擺楊柳,邁動兩步停在傅聲聞身前,雙手高舉額上面朝傅聲聞躬身叩拜,鄭重道:“鹭娘參見殿下。”

此話一出,猶如平地驚雷在傅聲聞心頭轟然炸響。

他呼吸一頓,眼底蓦然閃過疑詫,但一切情緒皆在眨眼間消失不見,他變回神色如常、沉穩自持之态,甚至還頗覺好笑地伸手欲扶鹭娘起身:“姑娘真會說笑,莫不是認錯——”

“殿下!”鹭娘伏低姿态惶恐後退并截口道,“鹭娘身份卑賤不敢逾矩。”言罷徑自直了身子,垂首低眉,未敢相視于人。

傅聲聞挺直腰身負手而立,乜斜着鹭娘,再次從容否認:“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殿下懷疑乃情理之中。不過,鹭娘是奉國師之命前來提醒殿下,莫要忘記國師囑托。”鹭娘兩次提到吾朝國師,語氣不容置疑,随後拿出一枚玉璇玑示人,補充道,“殿下,您可信我。”

傅聲聞輕瞥一眼确定此為國師之物,又看了看鹭娘,心下已有決斷。

鹭娘不露聲色瞧去,未從傅聲聞的面色探出端倪,捉摸不透其心所想,有些遲疑道:“今夜攔住殿下,除了完成國師交辦的事,鹭娘還想同殿下說一句話……”她挪動步子靠近傅聲聞,言行舉止滿是溫婉柔情,承諾般說,“鹭娘傾慕殿下已久,願盡己所能助殿下謀成大業。”

傾慕?傅聲聞深邃目光中隐現一絲冰冷,聲音低沉溫和卻又綿裡藏針,以嘲弄的口吻微笑道:

“你放肆。”

鹭娘聞言好一陣顫栗,呼吸驟亂,急忙退回原位,但同時心裡也松了一口氣:這一句足以證明傅聲聞的身份,那是獨屬吾朝皇族與生俱來的傲然盛氣,貴不可言,尋常人等望塵莫及。他們自骨而生的威儀勢态總會令人不自覺敬之畏之,繼而攀附之……想到此,她更加笃定:“不論殿下所求為何,鹭娘皆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傅聲聞眉尖微聳,表現出饒有興趣的樣子靜候其言。

“殿下可知,新太守近來借口修纂郡志讓骨阆郡各大戶人家舉薦茂才,明面上是招賢,實則卻是将主修、分纂以及督協等職在各家之間比價售賣,價高者得。”

呵,倒是譚德伍會幹的事。傅聲聞心中冷笑,擡了擡手示意鹭娘繼續說。

“鹭娘以為殿下必看不慣此等亂象,故将自己所知盡數告訴殿下,望殿下懲治貪吏以正風氣,還骨阆郡一片政清人和。”

傅聲聞半信半疑,未多置評,隻道:“你慣會揣測人心。”

“鹭娘不敢。”

傅聲聞上下打量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随口一言,你無須在意,接着說。”

鹭娘躬了躬身,又道:“太守屬意王家擔任主修,其餘編志者則從富庶戶裡挑選,借機斂财。但是王恩富殘年無力,莫說修纂郡志,如今連筆都握不住了。倒是他那兩個侄子,聽說此事後急着從老家趕來拜會……”

不及她再解釋,傅聲聞便已看透其中門道:譚德伍是想借修纂郡志拉攏王家,使地方郡志變為王家的私家族譜以此抹煞王有義一案,好給州牧一個交代。

如此行事,諸郡縣一旦效仿便是歪風邪氣滋長不休,難以遏止了。

傅聲聞一番權衡,終有定奪:也罷,此舉并非不可。郡志之事今後尚能轉圜,可王有義的案子怎麼查都會是懸案一樁,倘若此案疑點真的落到沈寒枝身上,便是于大局不利……終究保住沈寒枝要緊,且由着譚德伍自取滅亡,無須勞心。

“殿下。”鹭娘喚了一聲,“骨阆郡兩任太守皆是無視律法、悖逆綱紀之流,為官不正緻使郡縣簠簋成風。鹭娘愚見,此次主修之位與其便宜了旁人,倒不如殿下得之,借由修志将情狀報至京中,由國師另擇能者來此赴任太守。”

傅聲聞試探道:“如若後來者依舊毫無作為呢?”

“那便再選!”鹭娘激動地踏出一步并飛快地說,“吾朝泱泱大國人才輩出,何以連一個太守都選不出來?!便是我亦可——”她突然止住,發覺自己失了态連忙穩定下情緒,改說,“我也可以幫助殿下選拔合适的人,屆時殿下親筆書信向國師力薦,想來國師不會不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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