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矢仕凜安安靜靜聽完了歌,這才開始交代。
“夢見了佩蒂席拉和實驗室,超晦氣。”他嘟嘟囔囔,越想越氣,捶了一下床單,聲響被困在被子裡,隻有悶悶一聲。
H倒是還算冷靜:“想象而已。”
“可我有感覺到痛诶。”
“大腦臆造的痛覺呗,或者是合理化了現實的痛感——也許該做個體檢。”
“……不想見醫生。”
“多大人了你……”
早矢仕歎着氣,問出了很危險的問題。
“所以,你的二周目究竟是新開了一個存檔還是回檔了?”
也就是問,他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是H一周目經曆的平行世界,還是被未來旅行者改變的過去。
“如果是回檔那證明我們到現在還沒改變‘林和悠會在實驗裡變成電子幽靈’的結果,不然我該原地消失。”
“……要我哭給你看嗎?”
好在他沒真的破廉恥到在自己面前裝哭,下一句就轉向别的可能了。
“也許我隻是接收到了你的電波,所以讀到了某些畫面。畢竟我們同步率很高。”
H:“雖然我不覺得這些記憶有什麼被讀取的意義……不過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共情我。”
“是是我知道了——”
早矢仕凜拖了個長音,又往被子裡鑽了一點。
H從來不和他描述實驗的細節,一方面是确實不願意回憶,另一方面就是不想他過度共情。
明明是不擅長讀表情的社交廢物,還是會為漫畫和電影的煽情情節落淚。要是隻是落淚也算不了什麼,偏偏他對疼痛的共情卻有些過于敏銳了,瞧見别人的傷口、讀到受傷的描述也會同步地感知到那種疼痛,也許程度會輕一些——至少他沒在瞧見卡爾瓦多斯狙殺目标後也頭疼到昏厥,一片止疼藥就能壓下去,但隻是這種程度也夠他受的。
何況他倆本來就是同一個人,人格的同一讓感情共情的壁壘也約等于無,H要是真敢說那些經曆,恐怕早矢仕凜也得陷進去。
總之,這是不能深談的話題。
他們的唠嗑于是很快偏向别的地方,比如天亮之後吃酒店的早飯還是吃便利店的早飯。
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裡,早矢仕凜卻始終沒有重新醞釀出睡意,皮膚上的冷汗在這個時候顯得難以忽視,在他意識到以前他已經不自覺止住了話音,更深地往被窩裡縮去。
H的電子音就又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他還沒展開的胡思亂想。
“要不要聽故事?”
他一激靈,即刻回答:“你别又給我念什麼門響的詩。”
“……不念。”H說,“是我對東翼的調查結果。”
“哦,那你講吧。”
“兵庫縣出身,進入組織之前在神戶當地一個規模頗大的某某組内,為二把手若頭手下工作,八年前這個極道組織因為一二把手前後意外死亡迅速地潰散了,然後過了兩年,東翼因為‘有才能’被大阪這邊吸納為底層成員。我比對了貝爾摩德的行迹和組織當時在神戶及附近的事件記錄,猜測是她殺了組長和若頭,方便組織從中獲利。在你出現之前他正在試圖通過情報人員的途徑打聽,也就是你們頭一回見面時候提起的那個‘志賀’,我查了一下,背後的關聯引申到了組織其他大人物那邊,所以是内部鬥争的結果也說不定。說不定是誰臨死前給東翼留下了貝爾摩德這個名字,才從此展開了一段艱辛苦楚的複仇故事。”
“……你最後這句說得像什麼簡介。”他先是吐了個槽,“好奇一下,你這次是翻了哪裡的資料庫?上次普查好像沒查到這些?”
“哦,假裝采訪打了幾個電話,而且是組織也知道的内容,隻是沒人在乎。順便一提,組織不知道的是東翼現在那輛汽車是若頭家原本用的,他家的親屬好像也被送去國外穩定生活了,下次如果他讓你不爽了可以試試用車威脅他。”
“噫,壞蛋發言。所以,這就是他對我好像是貝姐教過的人反應這麼大?”
“大概是很久之後終于又有線索了吧。”
“作為線索還真是高興不起來喂。不過這樣想組織也根本沒那麼隐秘嘛。”
“是啊。”H平靜附和道,合成電子音沒有絲毫波動,“知道它,畏懼它,仇視它,拉攏它,這樣的存在隻是不被普通人知道罷了。”
“唔……”他閉上眼,一副沉思的樣子,幾次呼吸之後突然伴着一聲響指眨眨眼,“你說了句很合适做旁白名台詞的話嘛!”
“……快點睡覺,都幾點了,你怎麼還沒困。”
“是你的睡前故事不行。”
“好了閉嘴快睡别逼我斷你網。”
“兇死了。”
“還說?”
他不得不睡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十點了。
這下好,根本用不着吃早飯了。
天曉得是被吓的還是被凍的又或者是睡眠質量太差了,他又隐隐有些偏頭痛,弄了點吃的墊肚子就趁早吞了可能會引起胃不适的止疼藥。
早晨沒有龍舌蘭的召喚,他在酒店房間踱了幾圈,到底還是披着昨天那件超多口袋的外套去了吸煙室,結果摸出來一看,嚯,煙盒裡就兩支雷/管。
早矢仕凜:……
啊對,上次做夢夢見煙卷雷/管之後就開始嘗試用煙盒裝它們了,雖然這種行為被H嚴厲指責了,說什麼“平時就沒少把夢見的事當真這還和夢學上了遲早哪天把雷/管當煙抽”,但他不肯悔改。
畢竟這真的有一點點酷诶!而且再蠢也不會拿雷/管當煙抽啊!他又沒有真的卷在煙裡!何況他超謹慎地做足了防觸發準備好吧!
話說回來,所以他根本沒帶煙出門,啊大概是這段時間本來就沒太貪煙,再加上太着急躲東翼了沒想起來拿,誰能想到噩夢又把他煙瘾引出來了。
失策。
然而人都出來了沒煙抽實在是有些不痛快,他沒猶豫多久,探手進另一個兜确認自己有帶成人識别卡,于是自信地走向了酒店一樓的販賣機。
——竟然偏偏他慣抽的那款沒有!
可惡!
他這下猶豫在“忍忍算了”和“沖啊便利店見”之間,最終選擇了後者,并在“不易容了反正隻是買盒煙肯定碰不見熟人就這麼沖”和“不能抱有僥幸心理以防萬一還是做點僞裝比較好”之間再次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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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便利店其實就六百米。
就這點距離如果龍舌蘭還會覺得他亂晃那他真的隻能背地裡罵龍舌蘭沒事找事了。
早矢仕凜揣着兜慢悠悠朝那晃過去,心裡已經在預演怎樣和收銀員交流、以什麼姿勢出示成人識别卡、要不要順便買點飲料零食回去了。
然後他在半途瞧見一個黑色卷發的墨鏡男迎面走來。
早矢仕凜:……??!
這麼大個東京——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