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看着旁邊那一堆空了的烤腸包裝袋：“我們這一個上午到底考了多少根啊？”

十九眉頭皺了幾秒，又很快舒展開來，她回答道：“九百多根，一箱五十根，用了二十箱。”

池安腦袋放空了幾秒，忽然覺得不對。

她問：“一箱五十根，用了二十箱，這不應該是一千根嗎？”

“姐姐你串烤腸的時候，有四根掉在了地上，準确來說應該是賣了九百九十六根烤腸。”十九很快給出了準确的數字。

池安：“哦……”

烤腸掉了嗎？有掉嗎？她怎麼不記得？

其他攤位上的貨也幾乎都賣空了。

小洋的奶奶也就是超市的老闆很熱情，留着兩個人這裡吃飯。

大概也是累了，兩個人也顧不上客氣，一人端着一個大海碗，就吭哧吭哧的幹飯，把同桌吃飯的人都看呆了。

在回去的路上。

“十九。”

“……嗯。”

“明天還來嗎？”

“來的。”

集市已經散了，難得出來的太陽斜着照在街邊的屋檐上，光線淡淡的，陽光冷得更像是冰箱裡的燈。攤販們正忙着收拾，鐵架棚“哐啷”作響，塑料布卷成團，堆在三輪車上，地上留下零碎的菜葉、瓜皮、踩扁的塑料袋，還有沒帶走的幾根青菜，斜斜地躺在原本用來防滑的灰土裡。

街道比早上安靜了不少，偶爾還有幾個慢吞吞的買東西的村民從攤位邊挑揀便宜的剩貨。

池安看着搖搖晃晃的十九，都感覺這孩子随時要睡着，果然一到了家裡，十九站在玄關處脫衣服都費勁得迷糊，等摸到了沙發邊上往上一靠，三秒鐘就睡着了。

後腳走到沙發邊的池安：“……”

就知道這死孩子在逞強。

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就連身體素質相當不錯的池安都覺得辛苦，更何況是本來就缺乏運動的十九了。

累壞了啊。

池安站在旁邊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肩膀，之後去衛生間接了一盆熱水過來。

池安蹲下身，拿熱毛巾輕輕擦着她的小臉，力道輕柔得更像是在蹂躏一隻小貓。

十九迷糊地哼了一聲，沒睜眼。

隻擦擦臉是不行的吧，都出汗了……

池安猶豫了兩秒，轉頭看了一眼窗簾都是拉好的，家裡面暖氣足不會冷着，于是池安又去卧室拿了十九的睡衣出來，随後上手飛快地把人個剝了個精光。

擦完換好睡衣後，池安一手托住十九的後背，一手穿過膝彎，慢慢把她抱起來。

“嗯唔~”十九輕輕在懷裡一動，頭蹭在池安肩膀上，繼續睡着。

池安小聲嘲笑了一下：“年輕人就是好，倒頭就睡……”

走進卧室，池安把十九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手還在被角捋了幾下，安排好十九，池安去衛生間快速沖了一個澡，也打算睡一覺。

自從上次十九在半夜被打雷吓着了之後，池安也就放棄了讓她一個人睡的想法。

卧室很安靜，光線很昏暗，很适合好好地睡上一覺。

洗完澡回來的池安在一開始是這麼想的，她在爬上床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不對勁。

她的小抱枕十九在被窩裡皺着眉頭，小臉抽動一下，嘴裡含糊地念叨：“别……别不要我……”

聲音細細的，像小狗叫喚一樣。

“十九，”池安的心像被揪住，趕緊把被角掀開，湊過身抱着她，掌心貼在她後背上，一下一下輕拍。

沒有人不要你。

一直以來十九都表現得很乖……

“沒事的，我在這兒呢……姐姐在這，不怕。”池安低聲哄着，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乖到讓池安以為她已經準備好成為一個獨立又堅強的大人了。

也許并不是這樣的。

十九秀氣的眉頭仍沒松開，眼角濕濕的，直往池安的懷裡拱。

池安看着十九的目光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心疼，喉嚨發緊，像堵着一口氣沒咽下去，心裡一下泛起一股酸意。

這就是十九乖巧的原因嗎？

是因為内心不安，是因為害怕被嫌棄、被抛下。

池安皺了皺眉。

她忽然意識到十九的乖巧更像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防禦機制。

好在，一縮到池安的懷裡，十九的眉頭就舒展開了，呼吸也逐漸安穩下來。

所以，在我的懷抱裡你會覺得安心嗎……

池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微微低頭貼着她的額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你會覺得，我值得依賴嗎？

這樣的大集一連趕了五天，到了臘月二十九的時候出來趕集的人就漸漸少了，連街道上攤販也少了不少，大家都要回家過年了。

臨到快要收攤的時候，正在串烤腸的池安忽然被陰影籠罩，随後聽到了一個熟悉又欠揍的聲音。

“冬天太冷沒東西撿改賣烤腸了啊~~”

“賣烤腸好玩嗎？池老師？”

池安猛然擡頭看到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