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風聲獵獵。
剛開封的翅膀尚能維持閻流星一人的重量,可加上艾伶,則顯得尤為吃力。
閻流星體内的能量才剛恢複少許,此時奮力扇動翅膀,勉強平衡住兩人的體重,但依舊無法對抗地心引力,改變不了下墜的趨勢。
眼看着就要撞上地面,他一個翻身,緊緊抱住艾伶,将他護在了胸前。
萬幸的是,方才的奮力撲騰減緩了兩人下降的速度,背後的雙翼又為他們做了緩沖。
在撞入地面的一瞬間,閻流星隻悶哼一聲,并未感覺到強烈撞擊所帶來的疼痛。
任務完成,翅膀零落成晶瑩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随後化入虛無。
閻流星急忙起身,查看艾伶的雙手雙腳,問他:“你有沒有哪裡覺得疼?對了,你的肩膀,得先止血。你怎麼這麼傻,眼看着摔下去了都不知道掙紮一下?”
“……天……使?原來……不是幻覺……”
艾伶沒有回答閻流星的問題,隻呆愣地看着面前有些慌亂的青年,擡手想要擦去他臉上和身上的血迹。
他不覺得疼,隻覺得自己的血濺到對方身上,很是刺眼。
艾伶:“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我先給你止血,借用一下衣服。”
閻流星瞅準了艾憐身上的棉質襯衫,雙手用力一扯,刺啦聲響,扯下來了一條寬度适中的布條。
“剛才那是奇迹嗎?”艾伶尚在追問,“還是說,這是什麼高科技,你們有錢人發明的新把戲?”
閻流星解開他襯衫上的紐扣,說:“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活着。艾伶……别輕易尋死啊……你知道嗎,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你會死得很醜的。你的所有内髒都會爆開,拼都拼不回來,你再也不是月色呢喃的一枝花了。”
艾伶輕輕一笑:“流星,你現在做的這些,是為了把我活抓回去嗎?”
閻流星雙手一頓,随後略有些生氣地扒下他肩頭的衣物,露出猙獰的槍傷。
他對艾伶說:“我不是警衛處的,沒有權力這樣做。站在朋友的角度,我隻想救你。”
艾伶:“即使我是故意接近你?即使我心懷不軌?”
“……”
“流星,我殺人了……我是殺人犯!”
“你……你也知道你殺人了?!”
閻流星氣不打一處來,語氣蠻橫,連帶包紮的動作也變得粗暴。
“艾伶,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不是都調查過我了嗎?你應該知道我父母是做什麼的。既然想好了要利用我,那請你好好利用,利用到底啊!你這樣半途而廢的,算個什麼東西?就算那些人罪有應得,死有餘辜,那你呢,你的未來怎麼辦?你的前途不要了嗎?”
“我早就沒有未來了……沒有了!”
大滴大滴的淚水灑落在染血的衣服上。
艾伶:“我就不該出生,是我奪走了我姐的一切!我以為我長大了,可以補償她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她死了……她死了!”
“艾伶……”閻流星柔聲喚他的名字,說,“那是你父親的錯,和你無關,你不需要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艾伶……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不夠的……遠遠不夠……”
“艾伶……”
“我不是沒有想過報警,我試過了,試了很多次,沒有用。對方太強大了。明明是犯罪,最後隻需要輕飄飄的兩個字‘意外’,就全都過去了。因為我無法證明我和我姐的關系,我根本就連申請立案都做不到……”
“艾伶,你還有我。我們一定還有别的辦法的。”閻流星說着,将布條打好結,觀察四周的環境,确認他們現在正身處轉播塔不遠處的河堤公園裡,說,“你看,我們并沒有離開很遠,林玥和高叔他們很快就會過來的。我們會保護你,你的聲音已經被聽見了。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死死抓住艾伶的雙手,似乎生怕他跑了。
艾伶看着兩人交握的指尖,忽然将手抽出,掩唇一笑:“你一直這樣,我真的會誤會的。”
“……啊?”
趁他錯愕之際,艾伶傾身向前,吻上了他的唇瓣,撬開牙關。
一顆小小的藥丸被送了進去,沿着食道滑落。
閻流星隻覺得胸口一震,四肢忽然失去了知覺,動不了。
艾伶将他放倒在地面上,說:“夠了,流星,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歐陽澤宇死了……那三個人當中,唯有他,不是我們下的手。在包裹送進來的那一刻,事情的發展便超出了我們預料。
“他們連歐陽澤宇都能滅口……流星,我不能再連累你了。接近你,是我整件事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我們的友誼就到此為止吧,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我走了,你也不要來找我。”
“艾伶……艾伶!”
閻流星全身都動不了,隻能看着他離自己遠去,竭盡全力地大聲呼喊。
突然,艾伶似乎發現了什麼,加速跑開,往不遠處的馬路跑去。
是林玥他們找來了。
他們兵分兩路,林玥過來将他扶起,高奈和倪虹唐則帶着人全力奔向艾伶。
道路的兩邊已經被高奈下令封鎖,卻不知哪裡突然闖入了一輛小貨車,徑直沖向艾伶。
——砰!
所有人都愣住了。
艾伶離他很遠,可閻流星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地上的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