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禮回過頭去看紀清妍,看着紀清妍,她好像能理解了一些。
或許紀清妍說的有一點沒錯,在國外那幾年是她在陪着陸知行。她見過陸知行最不堪的一面,也見過現在的陸知行,所以她很心疼陸知行。
她隻是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那個可以不辜負陸知行的人。
“紀清妍,你其實也希望他能好吧。”宋栀禮笑着看向紀清妍。
紀清妍撇開眼,嘴硬道:“我隻是不想看到他像個喪家犬。”
宋栀禮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我們走了。”
走出酒店大門,夜風裹挾着初秋的涼意撲面而來。陸知行突然停住腳步,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律。
“車...車在那邊。”他聲音嘶啞,指向停車場的方向,卻在說完這句話後猛地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
宋栀禮立刻扶住他的肩膀,“陸知行?”
他沒有回應,隻是呼吸越來越快,越來越淺,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應急燈的照射下閃着冰冷的光。
宋栀禮突然意識到,他正在經曆一場恐慌發作。
“看着我。”她蹲下身,強迫自己冷靜,雙手捧住他的臉,“看着我,陸知行。”
他的瞳孔擴散,目光無法聚焦,似乎被困在某個遙遠的噩夢裡。
宋栀禮想起大學時選修的心理急救課程,深吸一口氣,開始用平穩的語調引導,“跟我一起呼吸,吸氣...一、二、三、四,屏住...一、二,呼氣...一、二、三、四。”
她重複了幾次,感覺到陸知行的呼吸逐漸與她的節奏同步。
他的目光終于聚焦在她臉上,眼中的驚恐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疲憊和...羞恥。
“對不起。”他低聲說,直起身子,迅速整理好西裝外套,仿佛剛才的崩潰從未發生過,“我沒事了。”
宋栀禮沒有戳破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隻是點點頭,“我來開車。”
回程的路上,車内安靜得能聽見空調出風口的細微聲響。陸知行靠在副駕駛座上,目光始終望向窗外流動的霓虹。
宋栀禮偶爾瞥向他,看到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擊着某種節奏,像是在與自己對話。
“十二年前...”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被引擎聲淹沒,“我十五歲。”
宋栀禮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但沒有打斷他。
“放學路上被綁架,關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地下室。”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講述别人的故事,“三天後警察找到我時,綁匪已經逃走了。他們...要的贖金不多,隻是陸家一個商業對手想給陸振宇一個警告。”
街燈的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流動,宋栀禮看到他下颌線繃緊又放松。
“紀清妍的父親當時負責這個案子。我在醫院恢複期間,她經常來看我。”陸知行停頓了一下,“後來陸家認為我需要'穩定下來',而紀清妍家境也剛好和陸家匹配,就安排了我和她的婚約。”
宋栀禮輕輕“嗯”了一聲,給他繼續或停止的空間。
“我去了國外讀書,那幾年...确實不太好。”他自嘲地笑了笑,“酗酒、抑郁,所有紀清妍告訴你的事都是真的。除了...”
“除了什麼?”
“除了自殺那部分。”他終于轉過頭來看她,眼睛在夜色中深不見底,“我确實想過,但從來沒有嘗試過。不是因為多堅強,隻是...怕疼。”
這句玩笑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一點也不可笑。宋栀禮把車停在路邊,解開安全帶,傾身抱住了他。
陸知行僵了一瞬,然後慢慢放松下來,把臉埋在她的肩窩。
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和微微顫抖的肩膀。
“我很抱歉你經曆了那些。”她輕聲說,“但謝謝你告訴我。”
他擡起頭,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你不覺得...我很弱嗎?”
宋栀禮搖頭,拇指撫過他眼下的陰影,“覺得黑暗可怕不是軟弱,陸知行。經曆過那些事還能走到今天,你是我認識的最堅強的人。”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吞咽下了什麼難以言說的情緒。
宋栀禮重新發動車子,到了家她将燈全部打開。
她倒了杯溫水遞給陸知行,“要談談今晚的事嗎?關于紀清妍?”
陸知行接過水杯,在沙發上坐下,“沒什麼好談的。婚約早就解除了,她隻是...不甘心。”
“不隻是不甘心。”宋栀禮坐到他身邊,“她關心你,陸知行。以一種可能不太對的方式,但她确實在乎你是否過得好。”
他皺眉,“你為她說話?”
“我隻是陳述事實。”宋栀禮握住他的手,“她今晚的行為很過分,但我能理解那種...想要确認所愛之人被好好對待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