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新霁等人從小賣部買水回來時,剛好看到姜晚栀健步離開的背影。
宗斯染好奇問:“姐姐是有急事嗎?怎麼走這麼快。”
傅野裝模作樣啧一聲:“說趕着回去開家長會,也不知道有什麼好急的。”
“關心你呀!”宗斯染罵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又說:“我帶姐姐來教導處的時候,她也走得可快了。”
傅野面上不置可否,右腳腳尖卻輕快地點着地面。
裴新霁揚手抛給他一瓶運動飲料,又晃晃袋子裡的橙汁,“回來晚了,給咱姐帶的飲料都沒給她呢!”
傅野一邊擰蓋一邊怼他:“姐什麼姐?是你姐麼,就瞎叫。”
雖然他心裡沒把姜晚栀當母親來看待,但輩分卻是實打實擺在那裡的,要是同學朋友都管她叫“姐”,自己不就平白矮一輩兒了麼?
裴新霁瞪大眼作“西子捧心”狀,控訴道:“不是,你以前從來沒跟我提過咱姐也就算了,現在我叫聲姐還不讓啦!?”
“你少點戲行不行?”傅野無語,說:“她就不是我姐。”
“啊?姐姐不是你姐啊?”宗斯染奇怪道:“那老宋之前說的時候,她怎麼也沒解釋呀,我一路上都叫姐姐來着,所以我們應該叫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傅野皺了皺眉。
姜晚栀沒解釋?為什麼?不想讓人知道她是他後媽嗎?
不過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上回宗斯染在公交上給一小孩讓座被叫了句阿姨,氣得那天中午都沒吃得下飯,并發誓以後要斷情絕愛再也不做好人。
姜晚栀也才二十幾歲,研究生都還沒畢業,肯定不樂意被他們這群老大不小的初中生喊阿姨。
傅野仰頭喝了口飲料,說:“昂,算一遠房親戚,年紀确實隻比我們大幾歲,但輩分……算了,喊姐也行吧。”
“害,什麼遠不遠的。”
裴新霁手一揮,“就憑咱姐今天怼譚絕頂和蔣超他媽那實力,姐以後就是咱親姐!”
“就是!咱姐也太牛逼了!她講大米千克那什麼玩意的時候,說是常識,我閉着嘴都不敢吭聲,生怕給姐拖後腿。”
“反問蔣超他媽那裡才絕,‘你和你兒子不是都沒素質嗎?’,就這麼水靈靈說出來了哈哈哈哈!”
“親姐!親姐!親姐!”
中二少年們舉着胳膊歡呼。
“……”
傅野簡直沒眼看。
另一邊。
姜晚栀的運氣不錯,剛好趕上了家長會的尾巴。
講台上,最後一位優秀學生家長正滿臉驕傲地和衆人分享着自己的教育經驗。
宋明這會兒也沒時間詳細詢問,得知事情已經解決,便松了口氣,低聲告訴姜晚栀傅野的座位,讓她動作輕點從後門進。
傅野坐在第一組最後一個座位,剛好也離後門最近。
但饒是姜晚栀動作再輕,也不可避免地驚動了同桌的家長。
“來這麼遲呀?”
燙着羊毛卷的大姐朝她笑笑,湊過來和她說小話:“你們家小孩個頭也高吧?我家那臭小子嘿,可會長個兒!明明我跟他爸都不算高,偏他也不知怎麼長的,從小就比同齡人高一截,搞得讀書永遠坐最後一排。”
姜晚栀回想傅野那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個子,估算了一下,點點頭:“應該有一米八。”
大姐孤孤單單坐了個把小時,嘴巴早就憋得慌,好不容易等來姜晚栀,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你說一個班幾十号人,坐得這麼遠,聽老師講知識點都要比前頭的學生晚幾秒吧?咱這屬于輸在起跑線了都!搞得這成績總是不上不下的,真令人頭疼。”
姜晚栀沒忍住,低聲說道:“聲音在空氣中的傳播速度約為340米每秒,第一排到最後一排的距離大約8米,所以耗時估計0.02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沒有影響的。”
“呃。”大姐噎了一下,嗔怪地輕輕推了下她胳膊,哎喲一聲笑道:“就是那個什麼修辭手法嘛,誇張、誇張的修辭,你懂的。”
說完又馬上挨近她,高高興興說:“小妹你懂很多哦?瞧這面相,這大眼鏡,一看就是學霸!你們家小孩的成績肯定也很好吧?真不錯,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坐在好學生旁邊,也能多沾點學霸的仙氣呀!嗳小妹,你家這次考多少名?第一?還是第二?”
大姐拿着成績單,越過課桌中間的分界線,舉到姜晚栀面前,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姜晚栀:“……”
宋明在前面注意姜晚栀她們許久了。
原本想着剛坐下互相認識一下也正常,結果兩人竟然還擱那越說越起勁了!真是不像話。
宋明從走廊繞到後門,“咳咳!”
“哎呀媽呀!”
大姐吓一激靈,沒能壓住聲音,講台上的家長都停下說話看了過來。
宋明連忙笑着示意對方繼續,随後沉下臉嚴肅地低聲提醒:“餘毅媽媽、傅野姐姐,認真聽聽人家家長分享的優秀經驗,家庭教育也是學生學業發展的重要部分。”
“是是是。”大姐撈起掉到桌上的成績單坐正身體,賠笑保證:“肯定好好聽。”
宋明這才又往前頭去了。
這麼一打岔,姜晚栀心裡悄悄松了口氣。
可惜好景不長,大姐伸長脖子往窗外張望一陣,見宋明已經走遠,立馬又抓着成績單湊過來。
“我剛聽老師說是叫□□ ye是吧?□□……肖玉斌,不是,咋沒看到姓□□的了……我聽錯了?嘿!找着了!啊?倒數第一啊?”
大姐“咻”地縮回自己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又連人帶凳子悄悄摸摸往另一邊挪了挪。
姜晚栀:“……”
又過兩三分鐘,旁邊的桌子突然“長高”小小一截,大約隻有1、2厘米——如果不是兩張課桌原本并排緊緊挨在一起,很難看出這點差異。
感受到姜晚栀的目光,大姐尴尬地笑笑,但托着桌肚的手卻沒停,兩張桌子很快就拉開約摸三指的距離。
“那什麼,分開一點空間寬敞些,不然倆大高個孩子怕坐不開,哈哈。”
大姐頗“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了一句,幹笑兩聲,慌忙扭過頭去假裝認真聽台上的經驗分享,再沒說過話。
耳邊的聲音消停了。
而自上學起就一直作為“别人家孩子”,存在于衆多老師家長的口口相傳中,甚至光榮榜的照片下都會被同學偷偷放貢品的姜晚栀,默默從脖子紅到了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