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是專來印證她的猜想的,一下重過一下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迅速逼近他們。
秦硯自然也聽到了,還聽到了徐素略微吃力的喘息,以及因孫武驟然急促起來的心跳。
都是她力不從心的表現……
在徐素幾乎被逼到走投無路之際,他又向她獻上分析得出的妙計:“徐素,你放我下來,孫武抓到我便不會再去追你了,你再帶傅序回來除掉他。”
徐素連個眼刀都沒給他,深吸口氣,又提速了,兩邊的樹影被拉得很長,被她遠遠地甩在後頭,連同他自以為的妙計。
秦硯卻并未就此放棄,仍在勸着:“我明白你不願意看到有人送死,但我不會真的死掉,也不會再次失聯,你就當我是去換了件衣服,還是嶄新的。”
徐素被他幾句話氣得眼冒金星,這蠢系統剛有點勁能說話就開始放屁。
她這回沒能忍住,極力控制嗓音,怒罵他:“你把去找死和換衣服相提并論?秦硯,那我回來救你,是為了救一件衣服的嗎?”
秦硯一時語塞,他隻是為了說服徐素放棄救他,并沒有想到這個比喻不太恰當。
自有人形以來,他就不在乎這條性命,反正最終也會原模原樣地複活。
隻有死前最後幾分鐘是痛苦的,身體不受控制,意識卻還清醒着,能清晰地感知到死亡的氣息。
腐爛,黑暗,枯萎。
但他還是會再次活過來,盡管不知身在何處。
是以,他沒有掙紮一下就倒在了魔氣中,等着下一次的複活,他暗自慶幸能提前适應黑暗。
隻是這次比死亡先到的,是徐素。
一個人類,在苦難中依然渴望活下去的人類,她珍視每一條生命。
包括他的,一串甚至不能稱為生命的數據……
“……但你帶着我,我們兩個跑不出去的。”秦硯喃喃道。
倏然,徐素止住了腳步,秦硯感到身體因慣性前傾,很快也止住了。
片刻後,徐素真的将他放下了。
一時間,秦硯第一個反應竟不是她判斷正确的欣賞,而是另一種複雜的感受。
像被人蒙頭打了一拳,鈍鈍的、遲緩的痛感。
他錯愕,可在這之下的似乎還有别的什麼。
很細微的變化,他辨不出究竟是什麼。
徐素卻沒給他細想的時間,以動作打亂了他陌生的情緒。
她從百寶箱般的包袱裡摸出張符紙,“啪”地一下拍到他嘴上,帶着毫不遮掩的不滿。
這下好了,不論是現實層面還是原著設定層面,秦硯都說不出話了。
不僅如此,秦硯四肢也沒了力氣,泥人一般,隻能任由她擺弄。
徐素将他藏進一邊的林中,以靈氣結陣護住他,留下個隐晦的記号,利落而簡短地說着:
“你說得對,我們兩個一起的确跑不掉。但我不信傅序來了都殺不了孫武,我先去會一會孫武,你在這待着,别拖我後腿。”
說罷,她沒再去看秦硯徒然睜大的眼,往孫武的方向走了回去。
片刻後,徐素貓腰躲在林中,隐秘地窺探着閑庭漫步的孫武。
一大團魔氣籠罩着他,讓人看不見他的外表以及衣着。
昏暗的林影下,一大團黑氣一步一頓地移動着,宛如索命的厲鬼。
奇異的是,孫武看上去不快的動作,速度卻極快。
轉眼間,他就到了徐素的五丈之内。
正要繼續往前移時,魔氣忽然騷亂起來。
孫武停下了,那團黑氣也停下了,似在找着什麼。
……要被發現了,徐素想。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
她祭出法器,算着傅序到來的時辰,留了部分靈氣後續保命用,将剩餘靈氣附到傘尖。
在孫武帶着魔氣略微背過身時,徐素看準時機,敏捷地斜刺向他。
幾乎是在風聲響起的瞬間,孫武就回過身來,但還是晚了一點。
徐素一手持傘刺穿魔氣,另一手掐訣打向孫武胸口,意圖在法器攻勢的基礎上再為他添些傷勢。
孫武輕易躲過了傘尖緻命的一擊,卻沒能避開胸口那一下。
痛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黑血。
徐素一擊成功,并不冒進,壓低身位,迅速拉開距離,警惕地盯着孫武。
魔氣被她用傘尖刺穿,短時間内并不能及時恢複原樣。
孫武的面目被迫暴露在陽光之下,是原著沒用筆墨描寫的部分。
徐素略一挑眉,有些意外。
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卻長了張極具書生氣的臉。
個頭也不高,沒什麼威懾力。
除去他腰間仍系着一條陳舊卻幹淨的圍裙,基本不像個做廚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