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新進城的三人走遠,消失在那對母女眼中。
她們終于連表面功夫都不願做了。
最先開始咒罵的是那名農婦,尖細的聲音,針一般紮進女孩的耳膜。
“你個小畜生,平白出來就要奪我功勞,你當老娘是吃素的啊!”
說着,她的十指骨節變得柔軟、延長,蛇一般纏上女孩腦後僅餘的兩隻手臂。
兩隻小手被勒得青紫,仿若即将斷氣的獵物。
女孩當即回敬,先前被生生掰斷的那截手臂,斷口處,魔氣缭繞翻滾,迅速有新生的手臂長出。
新的手臂沒被控制,死死地掰着農婦的手指。
捏面團一般,把那幾根手指掐成一團一團的。
她不僅指使腦後手臂發動攻擊,口頭上同樣不甘示弱。
“他們既然停在了我家門前問路,那自然該去領主分給我的地方,哪有被你截下的道理!”
農婦怒極反笑,拽着女孩的整顆頭反仰過來,怨毒地譏諷她。
“你家?要不是我當時護着你,就你這小身闆,早就被領主抓走了,哪還能有你在這叫嚷的機會。”
女孩上半身被拽得扭曲,掙紮了幾下,沒掙開。
她氣極,頓時魔氣大盛,眼看打鬥即将進一步惡化。
一顆中年男性的頭顱,飄蕩着過來,倒着看她們。
他臉上挂着僞善的笑,假模假樣地勸着,“我說你們倆别打了,怎麼說也是親母女,打來打去的……多難看啊。”
他本也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說的,誰知那母女倆一見他,竟當真不打了。
農婦掀起眼皮,上下掃了他一頓,換了攻擊目标。
“我呸!人往你那邊去了,你當然心平氣和了。”
農婦自極度的憤怒中冷靜下來,這才有心思看了一眼周遭。
院子外……是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好似餓極了的蝗蟲。
他們盯着院内打鬥留下的血迹,眼裡冒着幽幽的綠光。
就等着她們打個你死我活,好讓趁她們虛弱奪走魔氣。
還有幾個稍微清醒些的,正惱火地看着前來勸架的吳老三,應當是在怪他壞了大夥的好事。
吳老三……農婦冷笑一聲。
他能有什麼勸架的心思,不過是想挑得她們打得更狠罷了。
農婦抽出一隻手,攻向吳老三伸得過長的脖子。
男人迅速縮回頭,保護自己的脖子。
仿佛因莫名被攻擊感到冤屈,他忿忿不平地叫喚着。
農婦依舊以一隻手控制着女孩的手臂,森然打斷吳老三拙劣的戲,同時警告其他人。
“他們總歸是往我們村分的地方去了,隻要我們倆活着,村裡人都能分到魔氣,我們死了,那誰也别想讨着好!”
說罷,她拽着女孩,往漆黑的屋内走去。
院外人面面相觑,又等了片刻,見确實撈不到好處了,
隻能各回各的位置,繼續演着村内相安無事的戲碼。
另一邊,徐素自行指的那個方向。
三人一刻不停地跑着,直到确認那對母女已看不見他們的背影。
他們突然一個急刹,停了下來。
劇烈跑動後,傅序喘着氣,斷斷續續道:“不能……不能再往前了,魔氣越來越重了。”
落在稍後些位置的秦硯,因為身體異于常人的緣故,并未喘得厲害。
他撚起一旁枝頭的枯葉觀察,補充道:“還有她們指的另外兩個方向,也不能去。”
隻有徐素沉默着,正扶着一旁的枯樹,彎着腰,大口地換氣。
臉色極為蒼白,眼睛卻是略微泛紅,她低着頭。
城内的情況……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百姓已不單是被放大惡念貪欲這麼簡單了,看樣子,魔氣已經影響到他們的身體了。
他們如今的狀态,更趨近于魔物手下的侍從了。
但好在他們并不是魔氣的主要目标,為了能吸食生氣,魔也不會真的把他們都變成魔。
所以說,這樣的症狀,待到供給魔氣的來源被除去。
他們便能恢複原樣,且被魔氣控制期間的記憶也會随着魔氣消散,
可是師姐……自幼修習除魔的師姐。
她是除魔人,生來就不能與魔氣共存的。
倘若她也被魔氣影響,是沒法恢複原狀的。
到那時,她要如何以這樣不人不魔的模樣,繼續做除魔人……
眼睛很熱,并且漸漸開始發燙。
徐素眨了幾下眼,待到情緒平複,她直起身來。
當務之急,先找到師姐再說,越快越好,說不定還能及時阻止魔氣侵蝕她。
她思索片刻,給出了與另外兩人相反的答案。
“不,就是魔氣越來越重,我們才應當繼續往前。”
傅序愕然,卻也很快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們将計就計,直接被魔物抓走?”
徐素點頭,語速極快地分析:“眼下我們除了斬殺魔物的方式,其他線索基本沒有,再往前走,雖是陷阱,卻也是我們最快找到魔物的辦法。”
傅序仍在考慮着計劃的可行性,但秦硯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罕見地帶了火氣,一連幾個問句質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