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能感知到外界更多新鮮的食物,魔氣大多聚集在門口處。
再往裡走,反而魔氣少了一些,均勻地分布在城内。
整座城灰蒙蒙的,仿若罩了層灰紗,朦胧地顯出城内的景象。
徐素穿過側門,走過最黑的那一段路,眼前終于清晰起來。
她環視四周,确認當前所在位置。
此處大概屬于居住的區域,兩邊基本沒有商鋪,隻有低矮的房屋。
出乎意料的,家家戶戶都敞着門,好似海盛城依舊安穩一般。
甚至還有說笑的、唠家常的、打鬧的聲音……
傅序在她正前方,沒什麼特别的反應。
他處于前方的一處院子外,在說些什麼,似乎在和院内的人打聽路線。
一如他從前做的那樣。
這一切都……太正常了。
要不是有層灰霧籠罩在建築上,她都要懷疑自己來錯地方了。
傅序擋住了她的視線,她隻能看見院内人的裝扮。
碎花絹布衣角,腰間是一條圍裙。
不過那條圍裙破破爛爛的,似乎被粗暴地撕扯過。
應當是一名農婦。
和當前場景極其相配的身份,挑不出錯。
可在一個被魔氣污染三個多月的城内,這樣平凡普通的景象,實在古怪。
徐素皺眉,踟蹰着不知該不該上前。
恰好此時,身後的秦硯也到了。
她刻意地等了等他,想問問他知不知道什麼情況。
沒想到秦硯一見她故意等着,反而疾步超過她,往傅序那處趕去。
徐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原本就沒發洩出來的怒火,此時燒得愈盛。
她加快步伐,惡鬼一般追在秦硯後頭,壓着嗓音質問他:
“你到底哪根筋搭錯了?我也沒做錯什麼啊,你怎麼天天怨氣沖天的,都要趕上怨魔了。”
身前那人停了下來,徐素險些撞上他的後背,正要抱怨,秦硯冷冷的聲音凍住了她。
他側過頭,沒有看她,話語冰碴子一般,一字一句地砸向她。
“是啊,我是見不得人的怨魔,那讓你光明磊落的除魔人朋友除掉我好了,”他想起些什麼,又補充了一句,“哦,差點忘了,你們還算是半個青梅竹馬,說是朋友反而掉價了。”
話剛出口,秦硯就後悔了,但嘴仿佛被人惡意掌控了一般,把他心中所想全抖出來了。
徐素顯然被這一通話驚到了,不複先前的惡鬼做派。
她呆呆地眨着眼,似在辨别眼前人的真僞。
秦硯嘴張了張,想不出什麼找補的話,索性離開現場了。
他匆忙往前,仿佛舍去尾巴,倉皇逃竄的壁虎,給徐素留下了話柄。
徐素望着秦硯的背影,若有所思。
所以他這是……感覺自己被她和傅序排擠了嗎?
好像、似乎、的确有句至理名言也是這麼說的,三個人的隊伍太擁擠。
徐素自我反思着。
因為前些日子,傅序展現了超乎常人的肚量,又讓她拾起一些童年濾鏡。
導緻她現在看傅序無比親切,已經脫離原著紙片人的定義了,真把他當朋友了。
難道是因為這個,讓她最近真的忽視秦硯了嗎?
可是他自己先不理人的啊……徐素無聲辯駁着。
但是一想到後續任務還要仰仗他,她隻能寬慰自己。
算了,看在他不是人的份上,她大度一點,後面多關注他一點點好了。
眼看秦硯已經快要走到傅序身旁了,徐素提起裙擺,沖向他,企圖趕在那之前安慰秦硯。
不然他繼續躲着,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解開誤會啊。
“你等會,聽我說……唔!”
徐素捂着發酸的鼻子,眼泛淚光,氣急敗壞地盯着秦硯的後腦勺。
要走路就好好往前走,總是忽然停下來幹什麼。
但始作俑者顯然沒能感受到她的怨氣,秦硯定定地望着那農婦的方向。
徐素從未見過他這副表情,不由心生好奇。
她挪了幾步,錯開他們兩人的頭,想要在縫隙中望見農婦的模樣。
沙石在她腳下與地面之間滾動着,發出聲響。
秦硯聽見了,他頭都沒回,又往她那處移了下,徹底擋住她的視線。
他轉頭看她,罕見地凝重,鬓邊微卷的碎發晃着,像是天然的耳飾。
身後發梢也一晃一晃的,灰蒙蒙的環境裡,仍舊泛着明亮的光澤,宛如被少女撥弄過後的珠簾。
徐素拍了拍腦袋,告誡自己不要再沉溺在秦硯的美貌中了。
現在可是他們握手言和的好機會,事關任務的走向,不要再被帶偏了!
她清了清嗓子,想要以最大度的姿态,說出自己的和好宣言。
不過秦硯嘴先動了動,打斷了她,聲音很低。
似乎不是在防着傅序,而是在防着别的什麼,更加危險的東西。
他說的含糊,也沒有做出大幅度的嘴形。
徐素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表示自己沒聽見。
秦硯又回頭看了眼農婦,随後在她的注視下,又重複了一遍,“做好心理準備。”
農婦果然有問題!
徐素頓時明白過來,她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見她已進入戒備狀态,秦硯不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