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氣如霧般,彌漫在城内各個角落。
陽光透過這層灰紗,投向地面低矮的樹木。
準确來說,是枯木,其上唯餘枯黃的枝葉。
不甚明晰的光照下,少許枝葉染上暖黃,成為當下昏暗環境中,為數不多的亮色。
但大多數仍沉寂在灰霧中,了無生氣。
倏地,有外力加入這處,被優待的枝葉換了一批,褪去了灰霾。
徐素輕輕撥開身前的枝葉,幹枯失水的葉片間摩擦,發出不小的動靜。
海盛城的情況,林間壓根藏不住人。
但出于謹慎,她仍舊蹲伏着,觀察四周。
雖說海盛城總體魔氣濃度已經很重了,但根據她包袱中法器的顫鳴程度來看,前方顯然是更濃些的地方。
看來,那對母女為他們備下的大禮,就在前方了。
她看向前方,如有一道無形的界限一般,沒有半點樹木的痕迹。
泥沙裸露在外,隻有稀疏的幾叢焦黃的枯草,可憐巴巴地粘在上面,像秃頭人士最後的倔強。
徐素神色肅然。
魔氣過重處,生機斷絕,竟重到連枯木都站不住了。
此處魔物……必定已經成長到尋常除魔人處理不了的程度了。
他們又有同生的限制,除魔難度大大增加。
也不知之後他們三人能不能成功除魔……
徐素抛開這些消極的想法。
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先見到魔物再說。
當下最要緊的,是找到師姐。
徐素攤開包袱,将其中不常用的禦體符紙揀出來。
往常除魔時,多用的是提速和攻擊型符紙。
久而久之,這些禦體用的符紙就被擠到角落裡去了。
但這回屬于自投羅網,魔物會使什麼招都是未知的。
唯有一點,是她能預測到的。
那就是一定會限制他們體内靈氣運轉,到那時,這些禦體符紙肯定用得上。
雖說它不能使人靈氣恢複到尋常狀态,但起碼還能驅動符紙,施些消耗不大的法術,不至于坐以待斃。
符紙在包袱裡待了太久,有幾張有些翹邊。
徐素用大拇指将其細細撫平,看着符紙上熟悉的筆觸。
師父……我一定會救回師姐的。
忽地,背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并且在極速接近。
徐素警戒起來,她站起身,循聲看去,她來時那處的枯枝顫着。
倏地,有一道人影從中閃出。
是傅序來了……隻有他一人。
秦硯果然沒來。
真是莫名其妙,這樣理所當然的結果,她居然會有失望的感覺。
不過沒關系,徐素安慰自己。
全書的金手指不是來了嘛,說明她這條路還是有勝算的。
看着氣喘籲籲的傅序,徐素笑道:
“你居然還追過來了,不怕我把你帶坑裡嗎?”
“都說了要一起救人了,是坑也得一起跳啊。”傅序也笑。
這麼講義氣,真不愧是男主,徐素再次感慨。
但面對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她思索片刻,還是決定說得清楚一些。
她望着前方荒涼的空地,正色道:“傅序,你真的想好了嗎?一旦往前,就沒有回頭路了。”
徐素輕歎了口氣,環顧四周枯黃的景色,回憶着先前那對母女的模樣。
“城内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師姐她失蹤這麼久,萬一她也……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徐素強迫自己中止可怕的聯想,她轉身,正面對着傅序,“但傅序,你不一樣,你可以不用這麼冒險的。”
“秦硯他……”她盡量以平和的語氣,繼續說着,“他其實說得沒錯,進陷阱就意味着被動,肯定是有風險的。”
“而且,就我和秦硯的相處經驗來看,”仿佛卸下了無形的壓力,徐素輕松地笑了,“他的确總是正确的那一個,這一次,他應當也是對的。”
詳細說清楚了利弊,她終于能問出她最後的問題。
“所以……傅序,你真的要選這條可能會錯的路嗎?”
徐素自認信息量挺大的,傅序應當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誰知他好似早已有了決斷一般,直接越過她,站在她更前一點。
他看着徐素,無所謂笑道:“你就放心吧,我除魔可比你多多了,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秦公子的确勝算更大,但這不也正代表着你這邊需要更多人手嗎?”
“走吧,找你師姐去。”
傅序不再多說,先行往前走。
“等等!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沒走兩步,就又被徐素叫住了。
傅序疑惑地回頭,見徐素正匆忙數着手裡的符紙。
下意識地,她将其均勻地分成了三份。
徐素頓了頓,将多出來的那疊收起來了,遞了一沓給傅序。
“給,禦體符紙。”
傅序了然,接過符紙,先是給自己用了一張,餘下的放入腰間的錦囊中。
确認他收下後,徐素挂上谄媚的笑容,提出自己小小的請求。
“傅序啊,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來着。”
對方正埋頭系着錦囊,聞言頭也沒擡地反問:“什麼問題?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