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捶着腦袋,試圖緩解痛苦,仍固執地拖着雙腳往前走着。
似乎是她的行為觸怒了某些人,眼前的世界開始混亂扭曲,看得人直犯惡心,身後師姐的呼喚聲逐漸低了下去,最後變成一段無序的音頻。
裂縫中,有一道雷落下,直直劈向徐素,四周被照成白茫茫的一片。
徐素猛地睜開眼,耳邊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混沌的世界一點點凝成實體,化作她熟悉的床頂雕花,是她在徐府的房間。
額頭上全是汗珠,風一吹,涼得将她拉出了方才的噩夢。
她坐起身來,赤腳站到地上。
烏木地闆被冷落了一夜的涼傳給腳掌,徐素終于有了回到現實的實感。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像是幾年後的故事,裡面沒有秦硯,沒有魔氣,徐素和鈞師儀也隻是傅序绯聞中,最有名的兩個。
簡直和傅序沒出問題之前,小世界本來的情況一模一樣。
不,并不是完全一樣的。
夢裡鈞師儀說她們是一起被師父派下山的,說明她們仍舊是師姐妹的關系。
而且師姐很關心自己,并不是書裡寫的那種,隻會為傅序争風吃醋的相處模式。
與其說是按照原著劇情發展下去的故事,不如說是基于現下的人物關系,強行縫合出來的劇本。
夜風從窗棂縫隙中闖入房中,吹起一角窗紗輕輕舞動。
過于逼真的夢,使得徐素即使已經夢醒,卻仍舊有些心神不甯。
她挽起那層窗紗,推開窗,看向庭院之中。
月光給夜色中所有物件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在茶壺偏上的位置,勾勒出一個明亮的小圓點。
旁邊是倒扣着的兩隻茶盞,告訴她秦硯來過是事實,而非臆想。
躺椅靜靜沐浴着月色,上面有一床薄薄的被子,是丫鬟們走之前,擔心她着涼拿來的。
眼下它被整整齊齊地疊好了,徐素是從來不疊被子的,丫鬟們也被她趕走去睡覺了。
徐素長舒口氣,總算放下心來。
她在窗邊坐了會,待到心情平複下來,這才繼續回床榻上睡了。
窗口的風很是清涼,她想着最近天還比較熱,便沒有關窗。
然而……第二天,徐素撫摸着痛得像吞過刀子似的喉嚨,心裡把昨天那個手欠不關窗的自己撕成八半。
為什麼?!平日裡風餐露宿,恨不得睡在野外的生活,身子還能像鐵打的一樣半點事沒有。
怎麼一回家過上好日子了,反而吹個風就不行了?這到底是什麼原理?
徐素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歸結于自己有了當富家千金的命,卻沒有富家千金的身子。
總之,今日早晨,先是丫鬟發現她聲音不對勁,随後丫鬟找來了徐府當家人盧钰蓉,盧钰蓉又找來了大夫。
最後大夫說她是受了涼,喉嚨發炎了,不過幸好症狀并不嚴重,隻要注意飲食,少說話,減少嗓子負擔即可。
一聽原因是徐素貪涼,免不了盧钰蓉一頓唠叨,她隻能坐好挨訓。
好在江城的鋪子今日還要盧钰蓉去對賬,她這位日理萬機的娘親,眼下并沒有足夠的時間教訓她。
盧钰蓉剜她一眼,用手狠狠敲了敲她的頭,“等我晚上回來,再接着收拾你。”
徐素連連讨饒,目送盧钰蓉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院子。
眼看盧钰蓉走遠,連人影都沒了,她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桌邊狼吞虎咽起來。
一邊的丫鬟急忙道:“三小姐,夫人說了,你得靜養。”
徐素囫囵喝完了最後一口粥,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試圖開口說話,卻被自己公鴨般的嗓子驚得閉嘴了。
她隻好用手比劃,指指自己喉嚨,搖頭,又指指自己的雙腿,點頭。
以此表示她是喉嚨不舒服,但腿腳完全沒問題。
但看丫鬟茫然的神色,應當是沒懂她的意思。
沒關系,徐素決定身體力行地證明給她看,自己除了嗓子,完全沒事。
畢竟昨天答應了秦硯要去看他,她可是一言九鼎的代言人,絕對不能食言。
徐素帶着油然而生的使命感,沖出屋子,卻迎面撞上了一人。
硬邦邦,跟堵牆似的,撞得她眼冒金星。
這熟悉的撞擊……是秦硯……她憑借記憶直接認出了人。
秦硯伸手止住了她往前的趨勢,把她往屋裡拖:“你一生病,你娘就叫我們過來看着你了,不是要靜養嗎?怎麼還往外跑?”
我……們?哪來的們?
徐素呆滞扭頭,就看見鈞師儀和傅序站在院門口處。
一個笑得幸災樂禍,一看就是回觀後,将會大肆宣揚她吹吹風就生病,并且被親娘訓了個狗血淋頭的樣子。
一個拎着油紙包好的食物,一臉尴尬,似乎在為全程聽别人牆角而感到抱歉。
完了……徐素捂臉。
她的一世英名,全被一個小小的喉嚨痛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