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少淳剛背着馮周沖進教學樓,馮周就低聲說:“不用去醫務室。”
虞少淳想起上次自己挨揍後馮周讓他去醫務室時十分強硬的态度,覺得自己報仇的時候到了。他反手去拍了拍馮周的背,不無幸災樂禍地說:“那可不行,醫務室一定要去。”
馮周喘丨息着在虞少淳背上掙紮了起來:“我說不去,你聽不聽得懂人話?”
“兇什麼?”虞少淳緊了緊箍着他的胳膊,“就許你對别人兇不許别人對你兇?馮學霸,做人可不能太雙标了。”
馮周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你先放我下去。”
“不放。”
“放。”
“不放......我靠你他媽怎麼咬人啊?”
虞少淳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撒手,讓背上咬人的這位祖宗下來。馮周剛站穩,腰一彎,又幹嘔出聲。
虞少淳皺着眉在旁邊看他:“我說,你是不是懷了在這孕吐呢?”
馮周瞪了他一眼:“我......”
他閉了閉眼,思考片刻,擡頭看着虞少淳:“我告訴你為什麼,但你不能告訴别人。”
虞少淳點頭,滿臉寫着“八卦”兩字:“知道了,你快說。”
“你發誓。”
“之前不還唯物主義者嗎?怎麼現在信起發誓來了?”虞少淳損他歸損他,卻還是舉起手,“我發誓不把你的事告訴别人,不然就讓我高中三年永遠隻能考年級第二。”
“可你确實隻能考年級第二啊?”
“馮周,”虞少淳真誠地問他,“你......真的不覺得自己嘴欠嗎?”
馮周歎了口氣,蹲在樓梯旁:“其實我有人群恐懼症。”
虞少淳沒聽說過這個病症,問他:“哈?什麼恐懼症?”
“就是看見人多會害怕導緻生理不适的一種病,我自己上網查的,”馮周給他解釋,“比如不能在很多人面前演講或者說話之類的......”
虞少淳直接坐在台階上問他:“你這個人挺奇怪的,你不僅有潔癖,強迫症,還有人群恐懼症?再有沒有别的病了?說出來讓我開開眼界。”
馮周把下巴放在胳膊上:“目前為止還沒發現别的,或許過幾年就......”
間操結束的鈴聲響起,馮周把下半截話咽回了肚裡,起身就要往教學樓外走。虞少淳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後擺:“你幹嘛去?”
“下節課體育課,”馮周說,“我要去上課,你不去嗎?”
虞少淳問他:“你就這麼熱衷跑1000米?”
“我及格很困難,如果不練的話就更不可能及格了。”
“馮學霸,我研究過了,”虞少淳說,“1000米這種事呢,百分之九十靠基因決定你跑步的快慢。有的人天生跑得快,有的人天生跑不快。既然沒法及格,就順其自然,偶爾練一練,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要我看你還是别去了吧。”
馮周還想反駁他:“可是這算曠課......”
虞少淳拍拍腿從地上蹦起來,抓着馮周的手腕就向左邊的走廊走去:“可是什麼可是,剛剛團委老師不還讓我帶你去醫務室嗎?問就說在醫務室,不會有事的膽小鬼。”
上課間操的學生陸續開始走回教室,他們在人潮中逆流而上。馮周問:“你要回教室嗎?”
“回什麼教室,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八中主教學樓的走廊盡頭通向一座獨棟小樓,小樓裡有心理咨詢室,乒乓球館,體育館和音樂教室等一系列基本上隻給來視察的領導看的教室。虞少淳帶着馮周一路從一樓上到四樓,停在一扇鐵門前。
鐵門是焊在牆上的,鎖住了四樓通向上面的路。馮周問:“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虞少淳松開他的手,活動了下胳膊和腿:“帶你穿過鐵門去上面。”
“你瘋了吧?”馮周伸手拽了拽鐵門,發現不出意外地被鎖得很緊,“你想撬鎖?”
虞少淳被他逗笑了,伸手刮了下他的臉:“撬什麼撬鎖,咱可是遵紀守法的良民。”
說完,這位遵紀守法的良民伸腿跨過扶手,踩在了樓梯右半邊露在外面的一小段上。
馮周目瞪口呆:“你想這麼爬上去?你真的瘋了吧?”
虞少淳沒理他,扶着扶手一級一級地橫着向上爬去,慢慢就來到了兩段樓梯的交接處。
馮周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他要幹什麼。兩段樓梯和鐵門交彙的地方有一個半米寬的空隙,如果他估算得沒錯,虞少淳應該正好能從裡面鑽過去。
他從樓梯縫往下看了一眼,能直接看見一樓的瓷磚地,這要是手腳打滑,怕是......
馮周不敢多想,打了個哆嗦把頭收了回來,正好看見虞少淳把腿向扶手裡側一邁,頭低了下去,堪堪擦着上面的樓梯底側伸進去後又把半個身子擠了進去,再慢慢将另一條腿也收進來。
虞少淳拍了拍身上蹭的牆灰,看見馮周在下面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對他招了招手:“來啊。”
“我......”馮周咽了口唾沫,“我還是算了吧。”
虞少淳敲敲鐵門:“怎麼就算了?你不會告訴我你恐高吧?”
馮周搖搖頭。
他實在是不敢踩着樓梯露在外面那麼短小的一截爬上去的,萬一摔下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