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李主任之前交代的,蔡老師您可以再看看。孩子們平時請假出學校的話,走的都是這些流程……”
蔡志遠這時和看門大爺從校門口的保衛室裡正走了出來,看見他們幾個站在前面,指着他們喊道:“唉,你們幾個!怎麼都聚在這裡?”
他們聞聲轉過頭來,蔡志遠已經氣勢洶洶朝他們走了過來,孟渟不動聲色将錢收了回去,退到了後面,和他們站在了一起。
“幹嘛?要出校門啊?”他緊擰着眉頭将他們逐個從頭到腳嚴厲打量了一遍,剛要盤問,下一秒目光正好落在他們後面那人身上,“易予成?”
蔡志遠看到易予成顯然愣了愣,确定自己沒看錯,那雙鼠眼頓時亮了起來。他還沒說話,易予成先笑着回了他句老師好:“蔡老師,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您怎麼還是個副主任啊?”
蔡志遠:“……”
後面的陳昊年直接笑出了聲。蔡志遠瞪了他一眼,他立馬收住了表情,伸手在嘴上做了個拉鍊的動作,也跟着他皺起臉來轉頭看向易予成。
“正好,高三那邊快高考了,”蔡志遠表示大人不記小人過對易予成說,“你過去給你的學弟學妹們分享一下你的學習經驗,讓他們也吸吸你的好運,給我們重中再造個省狀元出來。”
“現在啊?”易予成漫不經心指了指旁邊的他們,“我要請他們吃飯的。”
蔡志遠:“……”
“對啊,老師,我們還沒吃飯呢。”李思喬這時火上澆油說,“予成哥等會兒就得走了,他五點就要登機呢。”
蔡志遠太陽穴突突跳,他眼角抽了又抽,将他們反複看來看去,最後眼一閉心一橫,把那後槽牙都快要咬碎了:“我請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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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電話那頭賀陵原驟然拔高了音量,陳昊年揉着被刺穿的耳膜,默默将耳邊的手機拿遠了些,“蔡志遠請你們吃飯?”
他很快冷靜了下來,顯然在電話對面笑得前仰後翻了:“哎,我說,你們那個什麼予成哥是故意的吧,給你和鹿子霭報仇呢啊?”
“應該吧,鹿子霭應該跟他說過了。”陳昊年想起之前廣播室那次被蔡志遠罰掃了整整将近一周的地,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你來不來啊。”
“哎呀,我倒是很想來啊,但是兄弟我這裡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賀陵原話還沒說完,陳昊年直接将電話掐了。旁邊的周淨植看他挂了電話,便淡淡問了句:“他怎麼說。”
他沒好氣翻了道白眼,将手機還給李思喬:“我看你們班要不然還是在後面添把桌椅吧,省得某人成天還要兩個教室之間到處跑。”
李思喬接過,随手将手機放進了兜裡:“你們倆手機就這麼算了嗎?不去找你們班主任在蔡志遠面前給你們求個情?”
周淨植淡道:“沒人煩,挺清閑的。”
這時鹿子霭快步從小龍坎裡走了出來,看見他們兩手空空聚在商場裡:“你們好了沒?蔡志遠在催了,叫我們趕緊吃完回去學習。”
她環顧了眼四周:“孟渟呢?”
李思喬說:“她去洗手間了,應該快回來了吧。難得撬開鐵公雞的嘴,過了今天這村就沒這店了,這頓必須得狠狠敲他一筆!”
他們往裡走。陳昊年問旁邊的鹿子霭:“你們已經開始點菜了嗎?”他回頭看,發現周淨植還站在原地沒動,“哎,阿植,走啊。”
李思喬和鹿子霭聽到動靜,也疑惑轉過了頭來,正好看見商場那端不遠處孟渟姗姗來遲,便激動朝她招了招手喊道:“孟渟!來,這裡!”
周淨植淡淡轉過身去,擡步也走進了店裡。孟渟徑直向他們走來,說了句抱歉久等了。
“跟我們有啥好抱歉的?”陳昊年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揮了揮手說,“裡頭那人多晾會兒沒關系。”
正值飯點,火鍋店裡都是人,迎面熱氣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即便店裡開了空調也抵擋不住。滾燙的鍋底咕噜咕噜冒着泡,空氣裡到處彌漫着濃烈的花椒等香料,還有香油的氣味。
他們選的位子在最裡面。越往裡走人越多,他們被人群隔開,周淨植和孟渟落在了後面。
“那人是你吧。”她忽然說。周淨植低頭,她那雙清傲的眼睛正直視着他,“所以之前開學你遲到翻牆那次,你早就認出了我,是嗎。”
她剛才在學校當着他們面說要還他錢,是故意的。她就是借旁人的反應給他施壓來試探他,結果也正如她所想的,他果然之前都在瞞着她。
看他沒說話,像是将這一切都默認了下來,孟渟冷笑了一聲,絲毫沒領情:“你既然早知道我和周烨有關系,那你還明知故問什麼?”
她說的明知故問,是昨天他們在周烨家樓下他問的那句,你之前都住在這裡。“她什麼都沒和我說,”周淨植說,“是我猜的。”
“所以你之前猜我是她私生女?”這理由怪扯淡的,“就因為我住在她家裡?周淨植,”她看着他冷下了臉,“心髒的人看什麼都是髒的。”
“如果你是因為這個可憐我,覺着拯救一個人,自己特别偉大,所以之前才想方設法接近我,還又是叫你那群朋友假裝和我關系好,試圖拉我一把,讓我覺得自己看上去好像沒那麼慘,
沒必要。”
孟渟将那張剛才在學校裡沒給出去的一百元又遞了過去:“我不需要别人的憐憫和同情。”她照例提起那恰到好處的假笑,“我也不是靠别人的憐憫和同情,才走到這裡的。”
周淨植沒接。
他的目光緩慢從那張一百元擡了起來:“我們是同類人。”他平靜看着她,淡道,“如果能幫助到你,也算是幫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