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耳的小提琴聲在房間裡悠揚回響,躺在隔壁房間的精緻少年睜開眼睛,目光仿佛穿透房闆,停留在她的身上。
周南并不是故意留在這裡,原本這就是他的專屬休息室,沒有事的晴朗天氣,他總愛在這裡打發時間,讓自己高速運轉的大腦得到休息。
隻是他沒想到崔新雨會選擇隔壁。
這三天,她每天都會練習到深夜。琴房裡,暖黃的燈光像蜂蜜一樣流淌,與月光一起在她身上交織,勾勒出一道朦胧的剪影。她微微偏着頭,下颌與琴身之間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像是天鵝垂首。
此時的她沒有了平日裡過于俗氣的豔冶張揚,反而宛如月下安靜盛開的玫瑰一般,透出高貴的聖潔。
周南不知道自己聽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在自己喜愛的樂曲中,在朦胧的回憶中,他似乎遺忘了時間,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人編織的夢幻裡。
當最後一個音符停止,他清晰地捕捉到對方跳動的情緒,宛如風中的一小撮燭火,吸引着他在黑暗中前進。
他從來都是随心而動,有了想法,就有了行動。
崔新雨翻看着曲譜,在手機上搜索關于《暴風雪》的相關介紹,卻都沒有找到更加詳細深刻的記錄。
突然,她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細微的動靜,擡眼看去,才發現玻璃推拉門的陽台外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黑影。
咚咚咚,對方敲響了門。
她有些意外,卻還是站起身打開推拉門,讓周南進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
在飛艇上的交集就像是大海裡的一滴水,随着兩人回歸到原本的位置,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們都不是愛多嘴的人,自然也不會專門說給别人聽,依舊是如同陌生人般毫不認識。
周南對她的直截了當感到舒适,他這個人比較直,最不喜歡别人拐彎抹角地說話。
聽到她的問題,他也沒有廢話,直接點出了她的問題。
“《暴風雪》創作于三百年前的帝都北境阿盧雪山,作曲家馬克在一次暴風雪中的旅途中獲得靈感。當時他乘坐的馬車被困在茫茫雪原,狂風呼嘯,雪花紛飛。這種極端天氣的壯美與危險,激發了他内心強烈的情感共鳴。
這首曲子以d小調為主調,開篇以急促的十六分音符模拟出風雪呼嘯的聲音。随着旋律推進,聽衆能感受到作曲家内心的掙紮與抗争——面對自然力量的敬畏,以及不屈不撓的勇氣。
中段旋律則轉為柔和,仿佛暴風雪中的片刻甯靜。這是被困旅人對溫暖的渴望,也是對生命意義的思考。
尾聲部分,音樂重新變得激烈,但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充滿力量的抗争。最終在強有力的和弦中結束,象征着人類意志的勝利。
這首曲子不僅是對自然現象的描繪,更是對人類精神世界的隐喻。暴風雪象征着人生中的艱難時刻,而音樂中的抗争則代表着永不放棄的希望。”
說完他定定地看向崔新雨:“你不了解背景,自然演奏不出其中的感情。要再試一遍嗎?”
崔新雨沒想到他專門過來,就是為她解決問題,畢竟以兩人的關系還遠達不到這種交際的深度。
不過她猜周南或許是位音樂愛好者,才會一次次地因為音樂而做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行為。
她點點頭,沒有拒絕他的邀請。正好,她也需要一個人幫她點評一下。
暴風雪,不就一如她此刻的境遇嗎?
琴弓重重地落在琴弦上,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她的身子猛地前傾,像是被暴風雪中的第一陣狂風擊中。手指在琴弦上瘋狂跳動,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現。
她的眼睛緊閉着,睫毛劇烈顫動,仿佛在與内心的風暴搏鬥。每一次運弓都帶着決絕的力量,琴聲像是要撕裂空氣。
突然,她的動作放緩,琴弓輕輕劃過琴弦,奏出一段如泣如訴的旋律。她的身子微微搖晃,像是暴風雪中艱難前行的旅人。
琴聲再次激昂起來,她的手腕急速抖動,琴弓在琴弦上跳躍。整個琴房仿佛都被她的琴聲填滿,空氣在震動,牆壁在共鳴。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她的身子猛地一顫,琴弓無力地垂在身側。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臉頰因為激動而泛着潮紅。睜開眼睛的刹那,眸子裡還殘留着未散的情緒風暴。
周南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崔新雨的琴聲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剖開了他平靜的表象,直刺内心最柔軟的角落。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随着崔新雨的身影,仿佛那是暴風雪中唯一的指引。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耳邊還回蕩着琴聲的餘韻,震得他的耳膜嗡嗡作響。
崔新雨睜開眼睛的刹那,他看見她眸子裡未散的情緒風暴,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月光下的少女,激烈的琴聲,還有那種被音樂擊穿靈魂的戰栗感,都将成為他記憶中最鮮明的烙印。
他像是看到了過去,又像是擊碎了過去。
強烈的情感共鳴扯動了他身上的傀儡絲線,牽制着他的動作,讓他沖過去抱住了崔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