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新雨用銀匙攪動骨瓷杯裡的紅茶,水晶吊燈在茶湯表面折射出細碎的金光。她特意選了音樂樓頂層的玻璃花房,這個時間琴房監控系統正在維護,帶露的玫瑰在暮色中散發着幽微的冷香。
“胡岚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若水斜倚在藤編吊椅裡,興緻勃勃地擺弄着手機,聽見她的問題,立刻擡起頭:“誰知道呢?反正她被從姚少的别墅中驅逐了出來。我就說像她這種賤人,根本沒資格呆在姚少的身邊。現在好了,已經誘人給我們試了試水,看姚少的樣子是默許了。這次,我們終于可以大幹一場,也讓姚少高興高興。”
崔新雨瞳孔微微收縮,連白若水都不知道原因……
白若水突然傾身向前,塗着裸色指甲油的纖細手指覆蓋在崔新雨的手背上,貓兒一樣的瞳孔緊緊地盯着她:“讓我們計劃一下,怎樣懲治胡岚才能讓姚少更滿意吧。還是說,新雨你對胡岚有着某種程度的同情,舍不得下手?”
暗紅茶水在白骨瓷杯沿晃出漣漪,白若水慣用的橙花香水裡混進了某種尖銳的草木氣息。
她在試探她?
崔新雨心口一跳,知道自己對胡岚的過于關注引起了注意。
她微微垂眸,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直接站起身,窈窕的身影透出不容抗拒的強勢:“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質疑我?行,我就直說,我就是不想去找胡岚麻煩。無聊的小兒科手段,隻會讓我覺得可笑!比起這,我更想知道胡岚究竟是因為什麼惹了姚少生氣,我沒有她聰明,她會犯錯,我也同樣會!”
“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把我當犯人,白若水!”
崔新雨當着她的面将冷掉的茶倒進玫瑰叢,看着花瓣在滾燙茶湯中蜷縮發黑。精緻的臉上染滿怒氣,裙擺一晃,直接就要轉身走人。
白若水一下子慌了,下意識地抓住她的裙擺,那跳動于崔新雨眼底的火焰,裹挾着高溫燙傷她的皮膚。
她不是那個意思,她隻是……
她必須承認,自己内心深處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安。似乎從她與崔新雨親近開始,崔新雨也同樣沒有再對胡岚下手。
這樣并軌的局面,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在崔新雨心中,是不是也跟胡岚是一樣的位置,甚至……不如胡岚?
她,在嫉妒。
“我不是……新雨,你别生氣……”
白若水軟着聲音,語無倫次地想要為自己辯解,可話到了嘴邊,卻隻剩下無意義地祈求,根本毫無實際内容。
她更慌了,不知道向來口齒伶俐的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可越是想要調整,卻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
崔新雨忽然松了氣勢,溫熱的指尖握住了白若水的手腕。夕陽穿過玻璃幕牆斜切在她側臉,将睫毛投下的陰影拉得細長,顯出幾分璀璨的熱烈。
她的聲音拉長,音尾帶着濃郁的甜意:“那你還懷不懷疑我了?我真是搞不懂,我究竟哪點做得不好,讓你總是懷疑我的态度。明明我什麼事都先想着你,才第一時間找你商量,你卻跟我吵架,真是氣死我了!”
白若水的心緩緩平靜下來,聽着她的抱怨,卻忍不住翹起嘴角:“你别生氣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崔新雨瞪了她一眼:“這是道歉就能解決的嗎?我最近看中了舒朗最新出的星空鑽石發卡,就當做禮物了。”
她毫不客氣獅子大開口的模樣,不僅沒讓白若水生氣,反而心中愈發踏實。她知道,崔新雨這是把她當做自己人才這麼說,否則換了别人,就是禮物送到手邊都可能扔了。
“好,沒問題!”
崔新雨這才喜笑顔開,放過她:“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若水皺緊眉頭,細細思索,其實有些事她沒有跟崔新雨明說,怕的就是她會傷心。
這段時間姚少表面上看,是把崔新雨擡得很高,不論是學校的地位還是家族利益,都因此水漲船高。但他同樣沒有委屈胡岚,在這之前一直帶着她進出别墅,顯得格外親密。
隻是這些消息并不算多張揚,她也就沒故意說給崔新雨聽。
直到現在……
“具體情況無人知曉,姚少那邊的口風很緊,連程思都打探不出來。但前幾天姚少對胡岚還是和風細雨,問題就在昨天她被趕出别墅,一定是做了什麼讓姚少無法忍受的事情。”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情?
崔新雨眉頭緊蹙,她已經專門跟胡岚交代過,讓她小心行事。她相信,以胡岚的心性,絕對不會聽不進去。
然而就在這種情況下,她依舊犯了錯……
白若水看着她若有所思,心裡也着急,卻無法為她提供更多的信息。姚少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沒人敢上去觸他的黴頭。
突然,她眼睛一亮:“也許可以問問胡岚。”
要她說,直接把胡岚綁起來,好好審問一番,什麼都知道了。
崔新雨贊同地看向她,眼看她就要興緻勃勃地行動,當即開口:“你還是算了吧。要是用你那一套,胡岚就是說了,說不定也是騙我的,不行。”
白若水洩了氣,好像确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