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一隻小鴨,闖入了白天鵝的聚會,隻能虛弱地抱緊雙臂,來抵抗四面八方襲來的嘲弄目光。
崔新雨捏緊手指,卻還是穩住心神,眼含厭煩地說:“姚少,這麼開心的時候,你把她叫過來幹什麼?難道有我還不夠嗎?”
姚北望睨了她一眼,見她氣得鼓鼓的,心裡有些好笑。其實他不喜歡旁人當着他的面争風吃醋,她們私底下如何動作,對他來說是個玩樂,但如果不知道分寸,舞到他的面前來,隻會讓他感到厭煩。
隻有崔新雨,讓他隻覺得無奈,不覺得厭煩。
“叫她來,就是讓你高興的。”
崔新雨茫然地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等胡岚被推搡着上來,姚北望沒有半點憐香惜玉地開了口:“上次薛之陽救了你,想必你十分感激。既然如此,就在這為他倒杯酒,真誠地表示一下謝意。”
胡岚束手束腳地站在那裡,心裡隻打鼓。她并不覺得薛之陽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姚北望這麼說了,她也隻能認。但她覺得姚北望不會那麼簡單就放過她,想必這個倒酒不會簡單。
她不敢多看崔新雨一眼,生怕給她惹上麻煩。低垂着頭,拿過侍者手中的杯子,走到薛之陽面前,顫巍巍地舉起來。
“薛少,謝謝你上次救了我。”
薛之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沒有任何要接的意思,轉頭跟姚北望調侃:“姚少,看來胡岚的道謝不算真心啊?她是你的人,我不敢安排,要不就算了。”
話雖如此,那飽含惡意的目光卻如同烈風一般掠過崔新雨的臉。
崔新雨捏緊手指,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在報複她!
真是搞笑,她對姚北望可是名正言順的追求者,他一個旁人,有什麼可惱怒的!
她确實是故意的,但她着實沒想到薛之陽的反應會那麼激烈,還把賬記在了胡岚頭上。
姚北望點點頭,看向崔新雨:“你覺得該如何表達謝意?”
很顯然,這是姚北望的一次縱容,隻要崔新雨願意,她可以對胡岚做任何事。
崔新雨眸色微凝,不甚在意地說:“随便,跟我也沒什麼關系。如果不是為了比賽,我更想把酒倒在她的頭上!”
姚北望對她直白的惡劣态度感到無奈,他相信崔新雨真的做得出來,可那就太沒意思了。
他摩挲着酒杯,片刻後才開口:“既然如此,胡岚你就跪着敬酒吧。”
胡岚這種人他很了解,比起别的,她更在乎那虛無缥缈的尊嚴。
二樓的陽台一覽無餘,姚北望的聲音清晰明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等着看胡岚屈辱的瞬間。
胡岚的膝蓋重重砸在地上,骨頭磕在冰冷堅硬的地闆上,疼得鑽心。可比起疼痛,更刺人的是那股從胸腔裡翻湧上來的恥辱,像滾燙的鉛水灌進喉嚨,燒得她五髒六腑都在痙攣。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像一隻被踩進泥裡的蝼蟻,連掙紮都顯得可笑。
她的屈辱顯然取悅到了在場的人,崔新雨也不得不拿起扇子遮住嘴,隻露出一雙嘲弄的眼睛。
薛之陽慢悠悠地接過胡岚手中的酒,跟姚北望碰了一下,又遞到了崔新雨的面前。
隻有他知道,崔新雨不是愉悅,而是煎熬。她根本不想看到胡岚這副樣子,卻又不得不裝出愉悅的惡毒模樣。
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一點無人知曉的小秘密,讓他愉悅萬分。
崔新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半分沒有要跟他碰杯的意思,直接端到一邊,擺明不給他面子。
薛之陽不在意,反而滿足地抿了口酒。
姚北望對兩人的不對付視而不見,對他來說,這并不算是個事。
直到薛之陽喝完,胡岚才顫巍巍地站起來,低着頭倔強地問:“我可以走了嗎?”
薛之陽笑眯眯地看着她:“既然來了,何必走那麼早,在這裡玩一會兒多好。這可是崔小姐的慶功宴,你要是不給面子,就太小氣了。”
胡岚這才擡起頭,目光如同蜻蜓點水般落在崔新雨的身上,又飛快地收回。她沒有多說話,隻是如同受驚的小兔子般,堪堪坐在了椅子的邊緣。
崔新雨冷眼掃過薛之陽,臉色很是不好看,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她很知道分寸,不會讓姚北望不快。
四人對坐,氣氛尴尬異常。
就在這時,姚北望的手機響了。
他站起身:“我有事要先走了,你們玩。”
崔新雨依依不舍地看向他:“我送送你。”
姚北望眸色一閃,語氣不明地說:“不用,胡岚我幫你帶走,省得再礙你的眼。”
話雖如此,但姚北望的這個舉動無疑是對胡岚的另一種維護。他當着崔新雨的面這麼做,分明是故意的。
可崔新雨卻像是沒聽出他的話外之意一樣,笑容燦爛:“我就知道姚少你對我最好了。”
姚北望一時語塞,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直到大門關閉,一股熱氣立刻襲上崔新雨的後背,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這麼裝,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