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琅茫然地目送潘煜遠去,用力抖了抖手——沒甩下來。
煤塊死死黏在她的手上,使勁地拽着她。
這是在做什麼?
花琅随着它的力走了幾步,才發現是拉着她往謝寒驚那邊走。
花琅擡起手,就看見煤塊兩顆綠豆眼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她,一會兒看看謝寒驚。
就像是在糾結選誰好。
花琅頭皮發麻,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男主有血喂你,我可什麼都沒有。
花琅當即把煤塊扒下來,解去它身上的靈氣印子,走到了謝寒驚面前。
花琅上下打量了謝寒驚一番,露在外面的半截脖頸和手指上的傷痕已經淡去,從神色上倒是看不出來有什麼大問題。
松了口氣,花琅清清嗓子,和男主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既然收了它作妖寵,又為何要扔下它?”
謝寒驚微微一愣,低聲道,
“我沒有收它,”又看向花琅,沉吟片刻後,接着道,“是……它非要去找你。”
旁人聽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花琅卻是聽懂了。
因為,書中有寫,謝寒驚會妖語,能讀懂妖的想法,本是他稱霸人妖兩界的一大利器,結果他半路修無情道去了,這等逆天天賦,根本沒發揮用處。
但這更讓她莫名其妙了,找她幹什麼,有奶才是娘,你認錯娘了,花琅戳戳煤塊,恨鐵不成鋼。
但無論什麼原因,修複主線bug更為重要,花琅露出一副不講理的樣子,道,
“你在胡說什麼,我不管,這麼一隻無用的小妖跟着我實在眼煩,你若是也不願要,那我就将它扔進鬼淵裡喂鳥了。”
很好,完美演繹有眼不識珠和心狠手辣兼具的炮灰形象。
謝寒驚聞言,臉上既無驚訝也無厭惡,隻有被夜色和燈光染上的冷暖色,他極長的眼睫微動,輕聲道,
“小師叔若是不想養的話,那就給我吧。”
“哼,那是最好。”
花琅果斷将煤塊放在他手上,然後……他們的手就黏在了一起。
煤塊柔軟的毛仿佛擁有吸附力一般,觸覺上雖是輕盈細膩,卻怎麼也抽不出手。
花琅掙紮間,觸碰到了一片微冷的皮膚,雖光滑,卻是與煤塊截然不同的觸感。
花琅一滞,看向謝寒驚,謝寒驚卻仍是淡淡地盯着纏在二人手上、哪怕從被拉成橢圓形也絕不放開的煤塊,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剛剛的觸碰。
“松手!”
煤塊黏得更緊了。
“松開啊!”
花琅氣急敗壞卻又不敢再動,轉而威脅煤塊道,
“再不松開我,我就把你的頭頂的毛剃了,把你變成一個渾身毛茸茸但隻有腦門光溜溜的妖,讓你從此在人妖兩界都擡不起頭。”
這招頗有效用,煤塊渾身的毛被吓得炸了起來,立馬松開了花琅,往謝寒驚手心躲去。還不忘趕忙收緊自己的毛毛,直到變成一個餅,讓花琅就算是真想剃也無從下手。
還是當反派有用啊。
花琅滿意地收回自己的手,還不忘穩固一下人設,道:
“你既然養了它,若是下次再讓它亂跑到我這兒,我就把你和它一起丢鬼淵裡去。”
還好已過戌時,001關機睡下了,不然讓它聽到這些話,又得和她鬧起來。
謝寒驚點了點頭,“小師叔既然不喜它,那我定會看顧好它,讓它不再擾小師叔心煩。”
“哼,那樣最好。”
花琅摸摸下巴,臨走前,還是沒忍住好奇,故作不經意問道,
“你大晚上抱着被褥是要幹什麼?”
謝寒驚忽偏過頭,花琅隻能看見他的側臉,血紅燈影錯落,正好給他的唇鋪上了一層霞色,淡去他面上冷意,花琅不由多看兩眼。
“沒什麼,小師叔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語氣冷淡,話裡話外都透着趕人。
顯然是不想理會她這個蠻不講理的炮灰。
“不說算了。”
花琅撇撇嘴,但轉眼又想到,隻要男主好好走主線,讓她躺賺積分,他們之間估計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心情便由陰轉晴,快步離開了院子。
院内,謝寒驚輕咳一聲,看向地上沾露被褥。
這要他怎麼說出口,今日,他竟然一覺睡到了戌時。
雖說身上帶傷,但以前也有過傷得比這重數倍的時候,也不見一覺去十個時辰。謝寒驚本就心帶疑慮,轉頭就見到潘煜在窗外鬼鬼祟祟不知做了什麼。
從昨晚入門,這人便一直騷擾他。今日又發生了這種事,謝寒驚雖身有禁制不懼這些下三濫手段,但實在不堪其擾,想要搬離此處,才有了方才花琅所見一幕。
院外傳來陣陣拍翅聲,夜色下,林中栖鳥叽叽喳喳,譴責着毫無公德心,從樹林裡穿過,打攪了它們睡眠的人。
半響,才各自靜去。
謝寒驚看向黑漆天幕,一隻手輕輕撫上了影妖,如自語般輕聲道,“她給你取了名字?”
“……煤塊?”
花琅這邊則是七手八腳摘着挂在身上的樹葉,收整幹淨時正好到了歧淨峰,還沒推開宮門,就聽見裡邊兒傳來師尊的勸酒聲。
“到你了到你了,喝!不許耍賴啊!”
“……掌、掌門,我真的喝不下了……嘔……”
推開門,果真是自家師尊又拉了個小弟子,坐在亭子裡對喝。
可憐這小弟子隻是打逢攸宮前路過,又不敢拒絕掌門,眼下被灌得三迷五道,連花琅豎起的手指都分不清有幾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