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驚的眉頭微微皺起,明顯是聽到了花琅的話,可他卻像是沒長手一般,巍然不動。
燕容更是大寫的拒絕,連咳嗽都往另一邊偏去,整個人不動聲色地往牆角挪動。
眼看二人之間都要劃出一條楚河漢界來了,花琅心中早已消氣,但她還是故意冷下語氣,道,“怎麼,這才幾日,就忘記你們的拜師詞了嗎?”
在花琅的威逼下,謝寒驚和燕容極不情願地伸出了手。
兩隻手恨不得離彼此幾米遠,最終成功和空氣“握手言和”。
雖然二人不再打架,但為了以防萬一,花琅還是讓人給他們換成單人間。
忙前忙後,這一日總算結束。
花琅躺在醫館的竹床上,夢境依舊是漆黑的底色。
……
一道陰冷的氣息拂過花琅的脖頸。
“天疏是我之遺物,你既然拿了,那你就來當我的孩子吧。”一道沉沉的女聲在花琅背後響起。
随後,恍若索命冤魂一般,一雙手輕輕搭上了花琅肩頭。
花琅卻像是早已習慣,依舊坐在原地,動也不動,任由“女鬼”在她脖頸裡吹個不停。
另一道極為陌生的男音從高處響起,那人咬字生硬,“别吓她。”
那雙手離開花琅肩頭,女聲沉悶之色褪去,她嘿嘿一笑,俏皮道,“我就逗逗她,你不想有一個妹妹嗎?”
花琅手中握着熟悉冰涼的物件,似乎是天疏。
她像是個旁觀者一樣,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筠姨,你昨日還要我當你的徒弟,今日怎麼又變成女兒了?”
女聲“唔”地思考了一下,道,“也行,你當我徒弟,我想聽那小子叫我尊長。”
花琅自動屏蔽她的輩分發言,“那徒兒請教一下師尊,這天疏書簡裡,‘借天地之力,号令風雨’一式,究竟是如何化用的?”
“原來你打這算盤,”那女聲嘟囔兩句,還是指點道,“天疏不過媒介,本我固然重要,但笛音與靈氣交融共鳴,需要的是識神超脫手中之物……”
花琅一早起來,發現經脈中的毒已經解開時,立馬凝神調和起體内靈力。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毒蘑菇吃多了。
不然怎麼會夢到和已逝的師姑對話,而且,她好像還在這段對話中收獲不少。
花琅依據夢中人的話,試着重新調配靈氣,竟然直接打通了經脈裡最後一絲阻塞!
之前的峰主試煉中,她雖已過雷劫,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突破時靈氣枯竭,最後突破失敗不說,還隐隐有修為倒跌之感。
花琅本想請教一下莫競鴻,可前幾次見面,都沒能找到機會和他說此事,如今經脈全數修複,她便也放下心來了。
花琅緩緩收起靈氣,吐氣睜眼。
見窗外天色近午,花琅推開門,看看能不能撞上那倆個不省心的徒弟。
這片醫館頗為冷清,内門畢竟是人人辟谷,平常鮮少有食物中毒一事發生。
花琅時間卡得剛剛好,她繞過路口,一下台階,就瞧見遠方,那站在小路上的不正是謝寒驚麼。
隻是他面前依舊還站着另一人。
這一幕有些眼熟,那道背影也頗有辨識度——是烏曼慈。
她怎麼又來了?
花琅又往前走了一步,視野更加開闊,她看見了本落後于謝寒驚的燕容。
燕容冷冷瞧路邊二人一眼,從他們身邊擦過。
謝寒驚很快依靠冷臉,成功擺脫了烏曼慈,他長腿一跨,走到了燕容前方。
三人回了醫館,一路上,謝寒驚和燕容一左一右泾渭分明,花琅隻覺得自己被擠在中間,像是這兩人的隔離帶一樣。
花琅受不了這氣氛,她主動開口,問謝寒驚道,“……烏小姐今日怎麼又來找你?”
烏曼慈的态度實在是讓花琅摸不着頭腦。
做探子,不應該是潛藏起來,暗中調查嗎,哪有人是像她這樣,天天光明正大地堵着目标人物。
可她若不是為了探查謝寒驚的話,為何隻攔他一人,還有那錄靈音的法器價值連城,烏家就算再有錢,也不可能會随意贈法器給陌生人。
花琅揣度,說不定,那法器有着雙向傳音的效果,謝寒驚若是帶在身上或放在屋内,竊聽二三消息不就更為便捷了麼。
至于烏曼慈那“培養審美”的拙劣借口,花琅隻能暗歎:好一招偷天換日!
謝寒驚伸出手,花琅看見他手心躺着一隻竹笛,看款式,應該是樂理課教學所用。
還沒等花琅疑惑他為何将這笛子帶回來時。
燕容搶先冷嘲出聲,“師兄天資卓然,今日,被趕出課堂一事,自然不會有意遮掩罷。”
“趕出、課堂?!”花琅忽然有些聽不懂這幾個字。
謝寒驚垂下眼,沒有反駁,他淡聲承認,“嗯。”
花琅震撼,“你做什麼了?”
謝寒驚沉默,似乎不願說及此事。
花琅見他神色恹恹,估計确實在課堂上發生了什麼不愉快,她壓下好奇心,轉而道,“無事,不過一節課罷了,正好你帶了竹笛,一會我替你看看有何問題。”
随後,花琅找了一方小石桌,用靈氣吹去上面的灰後,她帶着謝寒驚落座。
“吹笛時,控制風束,集中氣息,注意音頭音尾……”
花琅說完,便示意謝寒驚開始。
謝寒驚依言拿起笛子,兩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托起笛身,他脊背挺直,姿态放松,翠綠的竹笛映着淡紅唇色,整個人持笛模樣清冽疏落,看起來标準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