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吹出聲之前,花琅都是十分欣賞的。
花琅捂住耳朵,不可置信地看着謝寒驚。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虐待,諒解烏曼慈的同時,又覺得這笛調頗為耳熟。
……等等,這,不就是她在入門試煉時吹的笛曲嗎?!
那首極為難聽的曲子,被謝寒驚一比一複刻出來,包括花琅無意的停頓和偶爾的錯音、漏音。
笛音猶如将死之人臨終前從喉嚨裡發出的、斷斷續續的哮鳴。
遠遠醫館裡,有呼喊聲,“哎哎,這位患者你沒事吧?誰在吹笛,我病人都被吹死了!”
“戒律堂的呢,能不能管管,有人在用笛子攻擊他人!”
“最近怎麼這麼多醫鬧,救命,我那無辜又可憐的耳朵!”
花琅臉上發燙,她一把抓住謝寒驚的手腕,恨不得跪下來求他别吹了。
好了,男主,我知道你學習能力很強了,但是你不能什麼都學啊!
謝寒驚被花琅一拽,他挪開唇邊笛子,求教道,“師尊,是有哪裡不對嗎?”
花琅心虛地看了看附近,确認沒有戒律堂的人後,她才松了一口氣。
思前想後,花琅決定委婉道,“……烏小姐給你的靈音呢?”
對不起,烏曼慈,是我誤解你了。
謝寒驚,他是真的很需要這東西糾正一下審美了。
謝寒驚默了一息,“師尊,那首靈音很重要嗎?”
花琅察覺到他的語氣微妙,狐疑道,“你該不會搞丢了吧?”
謝寒驚:“……”
“昨日摘蘑菇時,拿不下它,弟子就将它放在林中了。”
?
???
這個“放”字妙啊。
男主也是學會避重就輕了。
花琅深呼吸,“烏小姐不是讓你多聽聽那段靈音,好好培養審美嗎!”
你就這麼丢了,是希望蘑菇替你上樂理課嗎!
謝寒驚道,“弟子已經聽過了,那笛音太過死沉冷寂,弟子覺得師尊那一日,吹的曲調最好。”
花琅被謝寒驚一誇,又見他句句誠心,這下,怎麼也生不起氣來了。
她偏過頭,語氣軟化,“……烏小姐從小學樂理,水平定然在你我之上,她讓你學的,自然不能隻看曲意。”
謝寒驚點頭應是。
學完笛,他們二人便因病情痊愈,被宮桦裘要求滾回頃竹峰。
臨走之前,花琅又翻出身上最後幾瓶對治傷有用的藥,都交到燕容手中,燕容不似謝寒驚,他的血脈并沒有為他提供任何額外的恢複能力。
花琅放心不下,叮囑道,“你在這裡好好養傷,以後無論對戰何人,都要懂得周圜之道,切勿再将自己傷成這樣。”
燕容的目光随意撇過桌上藥瓶,寬大的外袍系得淩亂,依稀可以窺見下面裹着繃帶的瘦削軀體。
花琅覺得他此刻就像是一隻收起爪子、露出柔軟肚皮的幼貓。
果然,燕容不似白日面對謝寒驚那樣冷硬,他看完那些藥瓶上的藥名後,就微微眯起眼睛,用淺色的瞳孔注視着花琅。
“多謝師尊,弟子知道了。”
花琅見狀,又憐愛地從懷裡掏出新的儲靈石,放在他手心,才出門和謝寒驚一起離開。
*
花琅和謝寒驚依舊選擇走勿翎峰背後的小道。
本以為會像上次一般無人,沒想到,剛走幾步繞過樹蔭,一群人就出現在了眼前。
為首的幾人,拉着一塊寫着字的長長白布,其餘人都浩浩蕩蕩地列在身後,這個場面,簡直就像是遊行抗議一般。
花琅仔細看去,這白布上,“慕容鶴”三個大字尤為打眼。
這三字被兩道濃墨叉去,而其下方,又用朱砂筆新寫上一行字。
花琅念出那幾個字:
“青萊正統,唯華落燈一人!”
華落燈?
這不是莫競鴻大弟子,花琅的大師姐嗎?
她常年在外遊曆,在青萊覆滅後才趕了回來,此難後,她便折劍于宗門前,從此銷聲匿迹。
趁着那邊吵吵嚷嚷,無人注意到他們二人,花琅連忙拉着謝寒驚換了條路。
不出她所料,當晚,戒律堂捉了一群弟子的消息便傳遍了内門。
下一秒,畫堂峰峰主明瑾書也在其列的新消息,讓花琅險些一口茶噴了出來。
她抖手放下茶杯,朝着正在修繕木屋的弟子,确認道,“……你剛剛說,明峰主,她是這次抗議的發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