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雨水聲中,混合起高低人聲。
“啊,這是什麼東西!”
“去去去,别過來!”
花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把圖紙一收,持燈往門口走去,有猛烈的雨水飄打進屋,她低下頭,用另一隻手護住燭火。
“咦?”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濕痕交錯,猶如群蛇爬過一般。
外面的吵鬧聲愈發大了,花琅屏住呼吸,順着痕迹,一步一步,直到走到屋角。
她撤開護在燈旁的手,視野驟然明亮——密密麻麻的蜘蛛、蜈蚣、青蛙,甚至是毒蛇,正縮聚糾纏在牆角,受到燈光的刺激,它們猛然攢動起來,深色的蟲身蠕動翻滾,像是一灘沸騰的黑色粘稠泥漿!
花琅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猛烈的視覺沖擊讓她立馬繃緊了全身皮膚。
窸窣的聲響被雷雨壓過,這原本寂靜的草屋,顯然已經變成了蛇窟、蟲窟,數不清的肢體、鱗片、眼珠,重重疊疊、悄無聲息地爬伏在這屋子裡!
……
衆人站在屋檐下,要不是外面還下着雨,他們早就一口氣沖出去了。
每間屋子裡都爬滿了躲雨的蛇蟲。
若是就幾隻,動動手指趕出屋就成,可這數都數不過來的數量,牽一發而動全身,想到受驚的蟲蛇四散逃逸的場面,衆人就齊齊打了個寒噤。
這完全是精神層面的攻擊。
“太惡心了,要不是下着暴雨,我一定把整個院子都讓給它們住。”
“是啊,我的背現在還一陣一陣發麻呢,半夜起來看見牆面黑壓壓的,當時我還以為雷劈到屋子了,湊近一看,居然是挂滿了整面牆的黑蜘蛛!”
“真是煩死了,這些蟲子都是從哪裡來的,我們難道要在這裡站一個晚上嗎!”
說着說着,話裡不自覺帶上怨氣,可衆人你瞧我我瞧你,也沒能想出個解決辦法來。
“好像有人敲門。”有人忽然出聲打斷他們。
罵罵咧咧的衆人側耳聽去,如傾盆的大雨中,果然響起一陣沉悶的敲門聲。
“誰啊?”
門外的男聲熟悉,“是俺,于松。”
“仙人們,這麼大的雨,你們這草屋年頭久了,怕是扛不住嘞,村裡空屋子多,村長讓俺來請你們過去。”
這話确實,這屋子已有十來年,屋檐下都星星點點漏起雨來,要是後半夜雨勢不減,恐怕他們連這點避雨的地方都要沒了。
衆人瞅了瞅還在爬滿蛇蟲的屋子裡忙活的花琅三人,下不定主意。
“不過就借宿一晚而已,他們是凡人,我們是修仙者,能出什麼事?”
“是啊是啊,這些日子他們一直給我們送吃的,不也都沒毒嗎。”
“我們下山給他們布結界,這些凡人本就該感激我們,借宿一晚也算不得什麼。”
“咚咚咚!”于松又敲了敲門。
有人終于忍不住了,跑去給于松開了門,其餘人隻當沒看見一般,将頭偏了過去。
花琅三人也被這動靜吸引,走了出來。
她觀察了一下,這些蛇蟲應該都是從草屋背後的山林裡爬過來的,村莊就在不遠處,這些蛇蟲不少都有毒,要是驅趕,恐怕會傷到凡人。
她方才雖在屋内,但也聽到了幾句話,看着圍着自己的弟子們,和披着蓑衣已經走進院子的于松,花琅心中也猶豫了起來。
這些外門弟子修為尚淺,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
王水易低聲道,“峰主,不如就去村裡暫歇一晚吧,就這一日了。”
頂着衆人充滿期冀的視線,花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掏出一吊錢,對于松道,“麻煩你了,這歇腳錢你收着吧。”
于松連連擺手,“用不着用不着,俺哪能收你們的錢……”
花琅突然湊近于松。
她不容拒絕地将錢塞進他的手心後,重新與他拉開距離。
“收着吧,今晚就叨擾你們了。”
花琅面上無波無瀾,心裡卻疑惑了起來。
這于松身上的氣息,确實是凡人無疑,但羅水莊世代以種田為生,他的虎口卻沒有絲毫厚繭,倒不像是幹粗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