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琅重新打量起了這片區域,确實不見任何新墳,準确來說,是一座墳也沒有。
沒錯,無論是這裡,還是這幾日、她與王水易去過的地方,都沒有見到過一座墳!
按理說,這村落附近,多多少少也該有些野墳,可所有墳冢,和昨日那口巨大的棺椁一起,離奇地消失在了茫茫平野上,竟然沒留下絲毫線索!
“啾啾啾。”
嘈雜鳥雀聲引起花琅注意,她擡頭略略一掃,是幾隻麻雀,它們正撲打着翅膀,盤旋在她面前的槐樹上方。
鳥鳴聲異常激烈,已經吵鬧到難以忽視的程度了。
眼前這棵槐樹則是枝葉森綠,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花琅一走近,腳就微微陷進了底下厚厚的積葉堆裡。
她看了一眼,樹上并無蛇蟲,也無鳥窩,半響也沒有找出什麼端倪,正欲轉身時,她又停住了腳步。
花琅看着地上随着她的走動、被翻起來的落葉。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暴雨的原因,這些落葉,看起來都十分新鮮。
花琅踢了一腳,厚厚的落葉下,全是翠色的葉片,再往下翻,直到底下嫩綠的淺草漏了出來,也沒有找到半點枯葉。
樹頂的鳥兒還在不斷争搶地盤。
不對……
這棵樹有問題!
花琅猛然轉頭,她蹲下身,抄起樹枝就挖起了樹下的土。
按理說,樹底的雜草,都會因光照、資源不足的原因而分外稀疏,而這棵樹下的雜草分明蓋着厚厚的落葉,長勢卻茂密又鮮綠。
這落了一地的嫩葉,也是同樣古怪。
而且,此時并非繁殖季節,鳥類卻聚集在此,這個行為,倒像是……對新領地的争奪!
這裡本該是沒有樹的!
很快,花琅挖出來的泥土,就裹上了朱砂的紅色。
消失的棺椁,應該就在樹的下方!
還沒等花琅動作——
“哎,仙人,您真是太不聽話了。”
故意壓低的音調,就猛然在花琅身後響起!
花琅被吓了一跳,但她擡頭,見到更為古怪的一幕——這原野上的數棵槐樹像是張了腿一般,向花琅聚攏了過來!
它們猶如堵堵圍牆一般,牢牢困住花琅。
唯一的空隙中,站着的正是于松!
于松擡着手,遮去稀疏日光,陰翳下,他的面容一掃憨厚,看起來邪氣橫生。
花琅站起身,她看着于松,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身上氣息的變化,她緩緩道,“于松?或者我該叫你……于虎?”
于松并未反駁她的話,而是陰沉沉地笑了起來,笑聲随風消散在原野上後,他才輕聲道,“您的好奇心真的是太重了。”
花琅雙眼緊緊盯着他,“你身上既有靈氣又有魔氣,你究竟是怎麼從凡人,變成‘靈’的?”
讓一棵樹一夜之間長成,隻有靈族的血脈能力才能做到,昨夜的白狐,恐怕也不是花琅的錯覺。
于虎輕歎一口氣,他擺頭,語調卻愈發怪異,像是在忍耐痛苦,又像是沉醉在歡愉中,“不,這裡沒有‘靈’,我們都是凡人,做這一切,不過也隻是為了讓真正的‘神’回歸而已。”
“‘真正的神’,那是什麼?”聽到怪異的話,花琅不由皺眉。
于虎的肢體愈發僵直,他喉嚨裡發出“赫赫”的聲音,像是卡着一口血一般,“……是、是羅水莊的、花神!”
随後,他竟向花琅伸出手,根根手指慘白不見血色,“都來加入、我們、吧……”
花琅被他毫無征兆的異變所驚,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直到一種濃烈的危機感席卷而來——
“你對那些青萊弟子做了什麼?!”
于虎仰頭笑了,他笑得似是想要顫抖,但又因身體的僵硬而變成左右擺動,臉上的兩枚痣終于暴露在日光下。
“當然是、邀請你們,一起、為神、獻身!”
說完,他的身體像是徹底承受不住一般,猛然炸開——
伴着血肉一同飛出的頭顱,劃過花琅視線時,花琅甚至看見了那張血紅的臉上,挂着的癡迷笑意!
一棵以肉眼可見速度生長的槐樹,趁機從他的搖晃的殘軀中拔出,轉眼間,樹冠就蔥郁起來,徹底堵住了最後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