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姐,你也太厲害了吧。”少年扶着牆站了起來,他身材高挑,比林想還高出一個頭,眼睛黑亮,咧開嘴笑起來開朗又俊俏,“力氣真大。”
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林想想扭頭就走。
周易樂見林想抱着雙臂,她沒什麼表情時,看起來拒人千裡之外。
“我隻是想見見你,想姐。”周易樂沒有和林想相處太久,但是卻意外地了解她,他低下頭,一副乖順又委屈的樣子,“想姐,我太想見你了……你這兩天去哪兒了?”
“我不認為我去哪裡還需要跟你報備。”林想看着周易樂的模樣,想起是如何和他認識的,面對客戶的兒子,她語氣柔和了一些。
或許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語氣的松動,少年清亮的黑色眼睛高興地看了過來,林想頓了頓,繼續開口道:“我之前跟你說過了,這段時間我們最好不要見面……我也跟你解釋過了,這是後遺症。”
“可是我不想。”黑發黑眸的少年往前走了兩步,他神情委屈,像是林想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想姐,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林想很想翻個白眼,但她沒有,隻是冷靜地指出:“你完全可以,周易樂。”
被戳穿了,但是周易樂卻并沒有任何的心虛,他像一隻快樂的小狗一樣,仿佛因為不願意離開她這件事是一件極大的誇獎,周易樂笑道:“想姐原來這麼高看我啊!”
他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想姐,你以前究竟是幹什麼的啊?為什麼要在舊窟這裡隐藏身份?我今天去中心駐點測試過了,他們說以我的精神力水平,普通向導是沒辦法引導覺醒的,我聽了就知道想姐是最厲害的,我能夠認識想姐你真的太棒了!”
林想一巴掌把周易樂湊過來的腦袋推開,轉身往住所走去,而周易樂則自顧自地跟在她的身旁。
她自從看過周易樂的精神體之後就知道周易樂大概是什麼性格了,但如今還是十分頭疼:“你要是将來想進白塔,就拜托你真的離我遠一點。”
站在無人的小巷,林想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警告他:“你現在隻是‘雛鳥情結’,未來如果真的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等你進了白塔别的向導來給你梳理,有你苦頭吃。”
林想見總是開朗的周易樂沉默下來,慣常的笑容都沒了。
總是笑嘻嘻的人冷下表情,一時間還挺唬人。
林想不知道那句話戳了他的點,于是決定不說話,隻是沉默地看着他。
随後她見到少年靜靜地凝視着她,問道:“想姐,你不去白塔嗎?”
林想其實對這個問題也想了很多次。
她讨厭白塔嗎?并不。
但她喜歡過去在白塔的日子嗎?好像也還好。
白塔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但自重生之後,她隻覺得自己心力交瘁,已經無力再和過去的人和事有過多的交集,專門去聯絡過去的那些人,隻想安靜地躺平。
她的喉嚨莫名有些幹,身上仿佛又要重新燃起火焰,也仿佛見到了許多人。
好在她的反常也不過一瞬間,迅速到時刻注視她的少年也隻是捕捉到了一點點的端倪。
“我不去。”林想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道。
随後,她制止了周易樂接下來的話。
“你也别說什麼‘我不去,你不去’之類的話,周易樂,你既然覺醒了哨兵,還在中心駐點登記了,白塔就不會讓你在外面自主上學和生活。”
林想非常了解“雛鳥情結”所帶來的副作用,因此對着周易樂很耐心。
畢竟和過去那群無法無天的哨兵們相比,周易樂算是聽話的小可愛了。
她聲音平和又沉穩,如同月光灑落在靜靜流淌的河流上,“你才剛剛覺醒,就已經因為控制不住本能天天在我這裡報道,等再過幾天,你的五感越來越敏銳,你接收的信息越來越多,如果沒有人來正确的引導你,你會如同異種那樣迅速被過多的信息污染,很快異化。”
林想注視着少年的眼睛:“去白塔是為你好,周易樂。”她微微歎了口氣,就像是面對不懂事的孩童,這樣安撫的話語仿佛做了無數次。
“等你進了白塔,你會發現一個更廣闊的世界。那裡是屬于哨兵的地方,你會見到更厲害的向導。”
“如今戰争結束了,白塔對待哨兵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壓榨,而污染區的污染清除與消滅剩餘的異種也需要哨兵和向導,最起碼這五十到一百年還需要,政府是不會虧待你們。”林想認為自己可謂是苦口婆心,“周易樂,想想你的母親,不要任性。”
片刻都聽不見周易樂的回答,林想以為他被說動了,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和對方告别,卻聽見少年冷不丁地開口。
“想姐,你是從白塔裡出來的對不對?”
林想一頓,少年靜靜地望着她,似乎看出了什麼。
“想姐,白塔既然是個好地方,那為什麼你不去?”
為什麼?
少年黑色的眼睛幹淨又明亮,仿佛曾經有那麼一雙相似的眼睛也是這樣執拗地看着她。
白塔确實是個好地方。
就算離開了白塔,林想也說不出什麼壞話。
“你太看得起我了。”林想說,“白塔不要連大門都推不開的向導的。”
她的身體情況她很了解,以現在的身體素質,進了白塔都會被嫌沒用。
對于周易樂來說,這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片刻後,林想聽見了周易樂問道:“想姐,你剛剛從我的眼睛裡,看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