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的嘴牙齒很鋒利,但是沒有讓林想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似乎是含在嘴裡,反而還能在上下搖晃中看着飛逝而過的景色。
林想不得不抓着狗嘴旁的白色絨毛,流動的骨刺像是有生命一般,纏繞在她的手腕上。
尖利的長刺同樣避開了林想的皮膚,隻給她帶來酥麻。
林想一張口就灌了一口風,不得不閉上嘴巴。
壞了,林想意識到這個精神體的主人也同樣失控。
沒想到竟然有哨兵大半夜不休息,悄默無聲地跑到她這個偏僻的住院樓來。
不過要說害怕還不至于,林想看到精神體的一瞬間就認出了對方是誰,她隻是有些擔心自己會被帶到一些不該去的地方。
比如哨兵的宿舍,比如白塔的一些外人禁入的地方。
那股熟悉的精神力也越來越近,這一片仿佛就像是被劃入了什麼地盤一樣,安靜得可怕,唯有偶爾幾聲犬吠顯示着不安甯。
林想先是聽到了低低的吼聲,餘光瞥見了幾道影子,随後便像是被放行一般,白色的巨犬又幾個跳躍,将她放在了地上。
林想有些頭暈,她扶着狗腿站定,按了按額頭才看周圍的場景。
頓時愣住。
昏暗的房間裡僅有窗外的些許光線撒入室内。
林想仔細看去,黑暗深處如同巨大的陷阱。
她看到有什麼東西被堆積在一起,形成了如同巢穴一樣的地方,适應了黑暗的光線,林想看到中間似乎躺着一個人。
是一個男人。
巨犬不知何時向前走去,用爪子和鼻子将對方從巢穴中扒拉了出來。
男人隻是動了動,林想才發現對方沒有穿上衣,露出健壯的胸膛,光與暗之間流淌下是漂亮的腹肌線條流暢,微微起伏展現着他此時還活着。
略顯淩亂的白發遮住了他的眼睛,飽滿的唇微漲,發出了難受的喘/息。
很明顯聞到了生人的氣息,也感受到了精神體的執着,男人擡起頭來。
處于失控狀态下的哨兵眼睛總是帶着淡淡的猩紅,而狩獵狀态下如同獸瞳一般緊縮,被盯住時,仿佛有一種随時被獵殺的毛骨悚然。
壓抑的精神屏障讓林想感覺到有些窒息,仿佛走在萬丈深淵唯一的繩上,稍不留神便會掉落,粉身碎骨。
哨兵的攻擊性都非常地強,尤其是當一個陌生的人闖入他的栖息之地。
林想備在身後的手已經燃起了小小的火焰,警惕地觀察着四周尋找逃走的路線。
但是卻沒有想到,白發的男人并沒有攻擊。
林想聽見他似乎有些迷蒙地朝她輕輕喚了一聲:“林想……”
林想一頓。
白發的哨兵想要撐起身子,卻有些微微顫抖,漆黑的獸瞳卻仿佛沒有任何失去理智的迹象,冒着寒光盯着她。
他雙手撐着往前爬了一下,林想才注意到他神情的祈求。
“别走,林想。”
他伸出手,哀哀地祈求,那樣痛苦又期盼:“來看看我吧,求求你,來看看我……”
林想站在原地沒有動,她靜靜地看着他,意識到他其實仍然處于一個失控的狀态,他其實并沒有認出她是誰。
“林想、林想……”哨兵又往前爬了一下,但似乎是不願意離開巢穴,他露出了被抛棄的小狗一般彷徨的神情。
和他一副脆弱的表現不同,林想隻覺得四周的精神壓迫讓她渾身汗毛豎起,是那種面對難以揣測,生理本能叫嚣着要逃離的危險的感覺。
因為白發哨兵的舉動,林想看見了他胸膛上攀附着複雜的紅色騰圖般的紋路,那表明眼前的哨兵污染程度很高,高到紋路幾乎已經爬上了他的臉。
她還注意到……
他的白發間的耳朵,他窄腰下搖晃的……
尾巴。
還是飛機耳。
林想沉默了片刻,她往前走了一步。
尾巴搖得更厲害了。
竟然退化到連人形都不能維持住了。
慢慢地走到男人的身邊,林想才發現他躺的究竟是什麼地方。
是個窩。
一個由各式各樣的墊子、衣物構成的狗窩。
柔軟的墊子圍成像床一樣的凹陷,上面有着各式各樣的毯子,甚至還有衣服。
堆積在一起,他躺在裡面,仿佛是感到最安全的地方。
見到林想走了過來,男人的眼睛亮得吓人,尾巴搖晃得更歡了,拍打在柔軟的墊子上都發出了聲音。
“甯瑜。”林想開口,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