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的手?
想要做什麼?
假設淩未一開始的推測沒錯,那就是陳芳儀的記憶片段,那麼陳芳儀身邊的人,無非三個,她的父母與丈夫程偉。
陳芳儀父母年紀大,那隻手又年輕光滑,所以……是程偉?
可程偉不是在失去自我意識的過程中嗎?他的表現是遲鈍、癡呆,仿佛一具行屍走肉,如何又突然可以自主行動了?
難道,他已經度過癡呆階段,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變成該亡靈領域内有身份的NPC?
淩未皺眉,壓下心底躁動。變成NPC隻是其中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程偉從頭到尾都在騙人。
她忽然有些可惜,沒來得及看見那隻手的主人的臉,如果看見了,也不必費心猜測這麼多。
目前尚不清楚為什麼陳芳儀的記憶突然中斷,也隻有陳芳儀的記憶中斷了,其餘三人,付冥丘、丁奕昙、硯朱的則沒有出現同樣的問題。
那麼程偉呢?程偉的記憶會和陳芳儀一樣中斷,還是和其他三人一樣能正常進入?
很快,淩未就得到了答案。
沒有程偉的記憶片段,如果說陳芳儀的記憶是強行中斷,那麼程偉的則是連進入記憶那一步都沒有。
因為淩未直接回到了付冥丘記憶片段的第一幕。
這竟是一個循環。
淩未站在重新開始對話的付冥丘與喻知迩面前,眸色晦暗。良久,她輕輕“啧”了一聲,按住飛快跳動的額角青筋。
她懷疑,白色眼睛是故意的。
她最想看的就是陳芳儀與程偉的記憶,想知道那兩張“門票”如何而來,沒想到,偏偏就是這兩個人的記憶看不了。
心裡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熊熊焚燒着淩未所剩不多的理智。在又一次經曆了付冥丘、丁奕昙、硯朱的記憶,以及陳芳儀的記憶碎片後,她仍然沒能離開當前幻境。
淩未動手了。
她的手腳無法突破“旁觀者”視角的限制,對記憶片段中的人、事、物造成影響,但黑霧可以。
濃黑的霧氣遮住記憶中的人的眼睛,付冥丘的白雲化擴張停止了,他怔了怔,忽然轉頭,看向淩未所在的位置。
二人隔着黑霧與時間相視,倏地,淩未的大腦内,白色深淵底部,慢慢升起一雙碩大的破碎的白色眼睛。
幾乎是白色眼睛浮出深淵的一刹那,原本在淩未大腦中始終相互牽制、分庭抗禮的“白色深淵”與“黑霧”的形勢出現了變化。
白色仿佛生出了無數隻沾滿劇毒的觸角,每一隻都在一點一點腐蝕、突破黑色的屏障,驅趕它、吞噬它,企圖占據淩未的全部大腦。
不!不行!
淩未用力搖頭,想要阻止這種變化。
白色污染如同一塊橡皮擦,會擦掉她所有想法,她還不能失去思考能力,她需要想到離開當前幻境的方法……離開的方法是什麼……離開……什麼……
淩未眨了眨眼。
“咦,這是哪裡?”
“什麼這是哪裡?淩未,你睡糊塗了?”身旁,一個溫柔的女聲詢問。
淩未轉頭,看見一個微胖的和善的短發女人,女人胸前有一個銘牌——孤兒院院長:喻知迩。
見淩未沒有反應,名叫喻知迩的女人笑了一下,溫聲催促:“淩未,該去工作了,别的老師已經都去了呢。”
說罷,喻知迩已腳步匆匆走了。
淩未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晃了晃腦袋。
她好像記憶力不是很好,剛剛才見過的人,不過幾分鐘就已經忘記對方說了什麼,長什麼樣子。
她漫步目的往前走,整個院子不算大,院子中央一顆粗壯的老樹郁郁蔥蔥。
淩未仰頭望向樹的頂端,突然,身後響起一個男聲:“淩未,你瞎逛什麼呢?沒看見我們都忙不過來了,快來幫忙!”
說話的男人從一個房間門裡探出半個身體,淩未的目光落在他廉價醜陋的假肢上。
“淩未?”假肢男再次催促,淩未快步走過去,看見了屋内的情形。
不算寬敞明亮的房間内,竟然滿滿一屋子整齊排列的嬰兒床,且每張床上都有一個嬰兒。
淩未愣了愣,脫口而出:“再多十個人也忙不過來吧?”
“到喂奶時間了,奶瓶準備好了的,你快點幫忙喂。”假肢男再次開口,這次離得近淩未看見了他的銘牌——孤兒院員工:付冥丘。
付冥丘說話時,懷裡就抱着一個嬰兒,催促淩未時,又換了一個,看起來對喂奶流程十分熟悉。
淩未笨手笨腳的模仿着他的動作,也忙碌了起來。
周圍還有其他員工,她忙裡偷閑瞧了幾眼他們的銘牌,前綴都是員工,名字分别是硯朱、陳芳儀、丁奕昙。
陳芳儀的肚子很大,應該是一個孕婦。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陳芳儀肚子的一瞬間,淩未的小腹也跟着墜了一下。她沒有在意,專注的給嬰兒們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