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間,發現硯朱的工作内容似乎和他們不一樣,她在觀察、記錄,還有……篩選。
“這個嬰兒不用喂了。”硯朱在一張嬰兒床前的記錄闆上畫了一個叉。
淩未看向那個不用喂的嬰兒,他看起來與其他嬰兒沒什麼不同,一樣的一個鼻子,兩張嘴巴,三隻眼睛,四個耳朵,為什麼不喂他?
老樹的繁茂枝葉的陰影落在嬰兒臉上,忽地,淩未對上了一隻睜開的眼睛,黑色的破碎的眼睛。
隻一瞬,眼睛又重新合上。
淩未眨了眨眼,繼續忙碌的喂食工作。
等所有沒有打叉的嬰兒喂食完,她的手腳酸軟,一動都不想動了,沒想到,付冥丘又開始安排工作:“淩未,有幾個廢棄的嬰兒,你和我一起把他們送去回收室。”
淩未抓了一把頭發,起身,學着付冥丘的動作,拿起一個半透明深灰塑料袋,将打叉的嬰兒放在袋子裡。
然後他們兩個,扛着袋子,去了樓的背面。
淩未跟在付冥丘身後,還沒等進入房間,就先感覺到了從裡面飄出的冷氣。淩未打了個寒顫,胳膊上升起雞皮疙瘩。
她放下袋子,看清了房間内部。
這是一間四面全是玻璃幕牆的房間,玻璃半透明,橫七排、豎八列,分隔成大小一緻的空間。
付冥丘打開其中一個外面貼着“第一百三十一次實驗失敗品回收間”的小隔間,将塑料袋放了進去。
他回頭看向淩未,淩未上前,也将裝着嬰兒的塑料袋一模一樣放進去。
剛放下時,她掃了一眼塑料袋,再一次對上了一隻黑色的破碎的眼睛。
“走了。”付冥丘道。
淩未“哦”了一聲,跟上去。
走着走着,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大腦不再一片空白,多了一隻黑色的破碎的眼睛。
哪兒來的?
淩未沒有在意,跟着其他員工一起,吃飯、睡覺,開始新的忙碌的一天。
可惜,天還沒亮,她就被人吵醒了。
“遭了!出事了!”是陳芳儀驚恐的聲音,“硯朱死了!”
淩未困倦地從床上爬起來,跟着去湊熱鬧,看見了硯朱死去的屍體。
真奇怪,她像是被人從高空扔下的,四肢全部扭曲折疊,腦殼破了一個大洞,白色腦花迸濺出來,混合在一地鮮血中。
她的雙目圓睜,瞳仁破碎。
淩未看了幾眼,奇怪地環視四周。孤兒院裡哪來的高空,小破樓就兩層,根本摔不死人。
淩未打了個哈欠,眼眶裡浮出生理性眼淚。陳芳儀見了,捂着嘴,哭泣着想要擁抱她,隻可惜陳芳儀的肚子太大,頂在兩人中間,無法拉進距離。
嘗試幾番後,陳芳儀作罷了擁抱的想法,改成挽起淩未的手臂。
淩未看見姗姗來遲的付冥丘、丁奕昙,兩人神态都不怎麼好,也沒多看,最後來的是喻知迩,也是她幫硯朱收的屍。
硯朱的屍體送進了回收室,放入貼着“非實驗品回收間”的小隔間内。
淩未離開回收室前,瞥了一眼昨天放入嬰兒的“第一百三十一次實驗失敗品回收間”,那裡已經空空如也。
她的大腦中,黑色的破碎的眼睛似乎變大了一些,在淩未“看向”它的時候,眨了一下眼。
吃過早飯,淩未又開始嬰兒的喂食工作。
奶瓶裡的白色液體,與昨天相比有一些挂壁,她晃了晃,才喂給了嬰兒。
這一天,負責觀察、記錄、篩選的人變成了丁奕昙,他沒有給哪個嬰兒打叉,所以也沒有後續的回收工作。
做完喂奶的工作後,淩未便結束了忙碌,她照常吃飯、發呆、睡覺。
不料,昨夜又是不平凡的一夜。
一大早,陳芳儀就着急忙慌地晃醒了沉睡的淩未,與昨天的悲傷不同,陳芳儀的雙眼滿是極緻的恐懼,結巴道:“出出……出事了。”
淩未眯着眼睛,抓了一把頭發:“什麼事?又有誰死了?”
陳芳儀搖頭,又點頭:“不是大人,是嬰兒!是嬰兒啊!有人殺死了嬰兒!遭了,實驗品數量不夠,就要開始新一輪培育了!怎麼辦,淩未,怎麼辦?!”
培育……淩未皺了皺眉,又很快松開。
什麼是培育?很重要嗎?陳芳儀為什麼會害怕?
這些問題隻是短暫的從她的心頭一閃而過。
她看了一眼窗外亮起的天色。
“啊,又天亮了。”她說,“該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