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毫無征兆地一松,手機從高空墜落,“啪嗒”一聲撞在了桌角上,屏幕粉碎,孤零零地躺在暗紅色的地墊。
秦衍緊緊地盯着地上的手機,像岸邊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地呼吸着,頭痛欲裂,額頭的青筋暴起。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我不能再一次失去冉冉......
冉冉......冉冉已經回到你身邊了,對,冉冉已經回來了......
秦衍擡起一隻手,緊抓着止不住顫抖的手臂,額間的頭發濕透,豆大的汗珠順着下颌線滑落,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嘶吼。
他側身坐着,頭抵着皮質沙發靠背,上半身弓起,大腦混亂一片,牙齒緊咬着口腔内的軟肉,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裡,企圖通過疼痛讓自己清醒,殷紅的鮮血順着嘴角流出,一顆一顆地滴落在沙發上。
“秦先生,您的檢查結果......”護士拿着報告單推開會客室的玻璃門,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呆滞住。
“秦先生!秦先生!您怎麼了?”護士急忙上前查看秦衍的情況,而此時的秦衍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完全将自己封閉起來,齒縫間不停地呢喃着姜冉的名字。
“梁醫生!秦先生他.....”護士焦急地跑出去喊醫生。
剛出診療室的梁正昌大跨步從門口走了進來。
“上呼吸機和鎮定劑。”梁正昌撬開秦衍的口腔,拿起手電筒照射着秦衍的瞳孔,對着身邊的護士吩咐道。
“還在這愣着幹什麼!快去啊!”
“好!”護士一溜煙跑了出去。
冰冷的液體順着胳膊上的血管注入體内,緊握着手臂的手逐漸洩了力道,秦衍眼神虛焦地望着天花闆,氧氣面罩随着呼吸頻率浮起一層水霧。
“冉冉……”秦衍眼神渙散,嘴巴張張合合,下一秒歪頭暈死在沙發上。
躺在搖椅上的姜冉毫無任何征兆地猛地睜開眼,瞬間坐了起來,大口呼吸着,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她抹了抹頭上的汗水,窗外一片漆黑,隻剩下遠處零星的幾盞燈光在亮着。
姜冉平複着呼吸,手伸向一旁摸索着不知扔在何處的手機。
剛剛淩晨五點。
姜冉盤腿坐在搖椅上,一陣冷風吹過,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秦衍是……是個……混蛋……他一直……一直在騙我……”
姜冉點開自己的那條語音,沉默了兩秒,手指在手機屏幕前停頓半天,發送框裡的内容删删減減,最後仍是一片空白。
搖椅上的人就這樣靜止着呆坐了好久,她低垂着頭,額間的發絲垂落在眼前,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片刻後,姜冉關掉手機,起身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的她翻來覆去怎麼都無法入睡,她撐起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給秦衍打了個電話。
“嘟嘟——”
随着未接通的時間逐漸拉長,姜冉的心也跟着沉了下來,她作勢就要下床。
下一秒,就在電話即将自動挂斷的最後一秒,秦衍沙啞低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冉冉……”
姜冉抿緊了唇,支撐着上半身的手臂洩了勁,她俯身趴在床上,手指緊扣着床邊:“秦衍。”
“嗯,怎麼醒這麼早?”秦衍的聲音微啞又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像剛睡醒的樣子。
“秦衍。”姜冉又叫了一遍秦衍的名字。
“乖,要是真的睡不着……”
“我想你了。”秦衍的話戛然而止,電話那頭連呼吸都沒有聲響。
“秦衍,我想你了。”姜冉趴在床頭,看着窗外即将升起的太陽,一字一句地說,平穩柔和的聲音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眷戀。
太陽升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白色病床的床尾,氧氣面罩被摘下随意地扔在一旁,面色蒼白的秦衍倚靠在床頭,緊握着手機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胸膛微微起伏,煞白的臉色卻掩蓋不住眼中瞬間翻湧的欣喜。
單人病房裡早班的兩位醫護人員對視一眼,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他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強忍着口腔内的疼痛,帶着笑意說:“我也想你,乖乖。”
他停頓片刻,接着說:“兩天,再過兩天我就回去。”
姜冉趴在床上,頭枕着胳膊,耳邊的手機裡傳來秦衍的聲音,眼睛裡泛起一陣酸澀,她慢慢閉上眼,一滴淚水從眼角滴落在枕頭上。
無所謂了,姜冉告訴自己。
無論秦衍到底在隐瞞什麼,無論他想不想告訴我,都無所謂了。
隻要将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就好,隻要他陪在我身邊就好。
——
秦衍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平穩呼吸,心逐漸變得平靜。
這時,梁正昌推門走了進來,秦衍看了他一眼,做了個噓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