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昌半開的嘴無語地合上了。
秦衍偏了偏頭,嘴唇貼了貼手機屏幕,這才依依不舍地将電話挂斷。
梁正昌滿臉新奇地看着病床上恢複拒人以千裡之外的秦衍。
秦衍依舊面帶着客套的微笑看向他,點了點頭:“梁醫生。”
梁正昌,m國斯大心理學終身教授,退休之後閑着沒事幹回國開了高端私立醫院,找他看病的人數不勝數,最起碼要提前一年開始預約,沒想到竟然是個笑起來和藹可親的小老頭。
梁正昌走上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對着病床上的秦衍說:“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秦衍微微點了點頭:“昨晚給梁醫生添麻煩了。”
梁正昌笑了笑:“你要是有個一星半點的傷害,你老師能把我家的門給敲爛。”
秦衍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梁正昌和秦衍他導師是發小,兩個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隻不過兩個人性格大相徑庭,一個學了心理學,一個學了物理。
是他給秦衍推薦梁正昌的,從那之後秦衍每周來一次,風雨無阻,這一來就是九年,直到前年秦衍去羊城工作後,一周一次的治療才徹底中斷。
梁正昌暗中觀察着秦衍的神色,輕咳兩聲:“你上次來的時候,并沒有告訴我,你們倆重新在一起了甚至還領了結婚證。”
秦衍低垂着頭,良久沒有說話。
“抱歉,梁醫生,上次我……”
“她了解你的情況嗎?如果她能夠陪同治療的話,那治療效果肯定會……”
“不行!”話還未說完,秦衍就不帶任何思考地開口打斷。
秦衍緊抓着被子,皺着眉頭看向床邊的梁正昌。
梁正昌直視着秦衍的視線,将秦衍慌張的反應盡收眼底。
秦衍第一眼見到梁正昌時,他就是用這般洞察全局的眼神看他。
那一刻,秦衍感覺他能透過眼睛看清他内心深處埋藏的所有秘密。
但當他下一秒反應過來時,梁正昌又變成了那個慈眉善目的小老頭。
梁正昌看着秦衍無意識地摩擦右手食指的那道疤,笑了笑:“那就談一下我們最新的治療方案吧。”
“Hypnotherapy——催眠療法。”梁正昌起身走到窗前,雙手插兜背對着病床上的秦衍。
“催眠?”秦衍疑惑問道。
“對!”小老頭猛地轉過身來,一臉神秘地看着秦衍:“催眠!”
“催眠是一個古老又帶極具神秘色彩的概念,而催眠療法則是現代醫學在催眠的基礎上提出的一個新的概念。将催眠與治療相結合,通過降低人的意識形态,使其意識形态處于狹窄的範圍内,使病人身處于一種類似于心流的特殊意識狀态。在催眠狀态下,進行記憶的再加工,植入催眠暗示,降低情緒喚醒,來達到治療的目的。”
“不過……”長篇大論半天的梁正昌斜眼看着沉默不語,一點都不捧場的秦衍,内心歎了口氣。
果然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什麼樣的學生。
他重新坐回到床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不過,這種治療會涉及個人隐私問題,就看個人選擇了。”
秦衍沉默半晌,突然開口問道:“這種催眠療法會篡改人的記憶嗎?”
“不會。”梁正昌放下水杯,對着秦衍擺擺手,“在治療過程中,被催眠者會以旁觀者的視角回顧整個創傷的過程,隻是會通過暗示來改變對此段記憶的解讀,強化心理韌性,并不會改變記憶。”
“我有M國催眠治療師協會認證,之前也做過類似的治療,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梁正昌補充說。
病房裡再次恢複寂靜,一根針掉在地上的動靜都能被兩個人察覺。
梁正昌也不着急,悠閑地翹着二郎腿,坐在秦衍的床邊喝着茶水。
秦衍倚靠在病床上,眼睛沒有聚焦地看着窗外,腦子裡回想着姜冉昨晚的那條語音和今天早晨那通電話。
“一次治療大概要花多長時間?”
“治療全過程再加上後期的觀察,兩天時間差不多。”
“大概需要幾個療程?”
“這個需要看最後的成果,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治療效果,平均下來的話大概七到八次吧。”
“兩天……”秦衍嘴裡重複着。
“我想試試,梁醫生。”
梁正昌迅速站了起來,放下手裡的杯子:“行,那我就安排護士去準備一下前期工作,你先休息一下。”
梁正昌離開後,秦衍握着手機,低頭在對話框裡敲出一句話,指尖在發送鍵上停留半晌,最後還是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