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試鏡的時候我全程在場,也和你本人有點最粗淺的交流,你有野心,有演技。想脫離一統往上爬,也能守得住底線耐得住性子不走捷徑。”
陸嵬全程沒提黎數的外貌,或者是刻意避開了。
黎數也不可能提。
陸嵬見她神色松動,停頓片刻後繼續說:“我查過你的履曆,你和一統的合同已經走了兩年,期間隻能領幾千塊錢的基本工資,但要背上每年以一百萬遞增的債務,一統不可能給你任何資源,因為對一統來說,你的價值可以忽略不計,這筆錢,你到死都還不起。”
黎數也心知她說的沒錯。
即便是成功簽下了費鶴鳴的電影,但她的合同是在一統手裡的。
起點就是出演費鶴鳴的重要女配角,如果黎數的經紀公司給力,她以後的發展勢必不會太差。
但一統娛樂不可能放任她高飛。
她固然可以像是這一次一樣單獨接活,可一統也可以給她排滿無數的爛活,讓她無暇他顧。
兒童劇場、景區演出、商場開幕、婚禮站台、不入流也不會被啟用的服裝模特、電視劇裡不露臉的路人甲——太多太多事情了,一統可以把她拖廢。
一個新人通過試鏡得到的配角,即便重要,即便是頂級大導的角色,得到的錢都不會太多。
就以黎數目前的估測,可能到手隻有五到七萬,還要扣掉稅收。
五到七萬,在二三百萬的違約金面前隻是杯水車薪。
而她之後的工作也都會被一統攔下,久而久之,她就繼續查無此人了。
雖然陸嵬是在詢問她為什麼割腕和為什麼想紅,但其實都是一個目的。
因為平生不得志又無力掙脫,所以走上絕路。
這樣的人,當然想紅。
事實上,陸嵬問的猜的沒錯,問的也沒錯。
黎數也猜出了陸嵬的言下之意。
她思索了片刻,擡眼道:“你想簽我?”
一會您一會你的。
裝都不記得裝的從一而終。
陸嵬眉毛楊起,坦言道:“是。但我另有目的,所以我問的是,你想不想,而不是你願不願意。”
前者需要付出代價,後者則是處于下位的希望和懇求。
這是一場徹底的利益交換。
陸嵬可以把她捧紅,但她也要從自己身上獲取她所需要的。
可她現在對外的形象,隻是一個被無良經紀公司裹挾的,剛剛成年滿十八歲的小女孩。
除了這張臉和名字,有什麼是陸嵬需要的?又或者說,是她在意的?
甚至到可以用大量資源投入,甚至不惜讓裘夏來當她的經紀人的地步?
見黎數露出了思考的模樣,陸嵬繼續說道:“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生父是申海電影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兼黨委書記,母親是長留制片部總經理兼高級執行官,姥姥是長留電影集團創始人。”
一連串的頭銜砸的黎數無法回神,她才忽然發覺,她對陸嵬的了解似乎并沒有自己自以為的多。
她從前隻知道寰宇是陸嵬一手創立的,也知道她有背景,甚至來頭不小,但更相信她能讓寰宇差點上市,憑借的是她真本事。
但因為她并不想去利用什麼,從前也的确随遇而安,沒什麼野心,所以從沒想過,陸嵬背後的家族體系居然這麼龐大。
她也從沒有見過陸嵬的家人,甚至陸嵬這次說起家人的稱呼,都是她以前并沒有了解到的。
她提的是‘生父’,而不是‘爸爸’,用的是‘母親’,而不是‘媽媽’——但她會用‘姥姥’來稱呼自己的外祖母。
親疏立現。
黎數抿了抿唇。這些職業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是她無法了解的,但作為演員,她第一反應就是,陸嵬可以第一時間獲得一手資訊。
最淺表的意思,陸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一手信息,在寰宇旗下的所有資源,都不會出現投資後不能播出的情況。
對于一個演員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對一個公司來說也同樣。
否則辛苦籌備數年,一條禁令下來成一場空,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陸嵬介紹完畢,給了黎數消化的時間,才重新問道:“所以,你想不想紅。”
這樣的機會,多少人幾輩子都求不來。
資源的傾斜,隻要拍就不會成為無用功、必定可以在短時間内拿到廠标過審的作品,甚至是她背後不可忽視的資源、人脈,隻要陸嵬肯全力捧,大滿貫都不是問題。
她一個電話就可以讓自己已經在走合同的知名大導的角色另給他人,甚至可以左右金凰獎影後。
黎數想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這些東西,陸嵬本來就該還她。
黎數隻想了片刻,臉上挂着笑,語氣是壓抑着的輕嘲:“沒有人不想。”
陸嵬露出了幾天以來黎數見過的第一個笑。
她用一種黎數從沒見過的姿态居高臨下的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