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陋居的日子惬意而新奇。
這棟不大的房子裡充滿了魔法,比如餐廳牆上那口乍看之下非常奇怪的鐘,指針多得令人眼花缭亂,每條上都寫着一個名字,會随着那個人狀态的改變而跳到不同的“時刻”,看一眼就知道大家在哪兒。還有從羅恩卧室天花闆傳來的敲打聲——他們家閣樓上住着一隻哼哼唧唧的食屍鬼——這也太酷了!我想要上閣樓看看,但羅恩說它不太喜歡陌生人,可能會躲起來。
我于是将注意力轉向花園裡的地精。韋斯萊先生因為那輛會飛的汽車被韋斯萊夫人狠狠批了一頓,并被攆去跟我們一起到花園裡除草,在十五分鐘内教會了我們清理地精。我見到這些吱哇亂叫的小動物第一眼,一個偉大的創想就此誕生——我們應當立志成為整蠱弗雷德和喬治的第一個聯盟。羅恩說,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但考慮到實施難度,這麼多年來都不得不放棄一切惡作劇計劃。
“你們這個暑假住在我們家,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握着我的雙手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
“我還是不參與了。”哈利推了推眼鏡,“他們沒有對我搞過惡作劇,這樣不太公平——”
“你負責保密就行。”我一揮手。
終于,在某個晴朗的午後,我、羅恩和金妮把三隻從地裡新鮮挖出來的地精甩得暈暈乎乎,騎着飛天掃帚把它們悄悄塞進了雙胞胎的窗戶。當然,我沒指望過從他們倆那裡讨到任何便宜——這件事最後以我們半夜在灌滿臭鼬氣味的卧室裡醒來收場。
這裡的每一天都格外充實。
早飯過後,我們就騎着破舊但仍相當可靠的飛天掃帚在附近玩魁地奇。規則随時可能改變,而且得小心防備時刻抱着球要襲擊的雙胞胎——我全靠身手敏捷,才沒被他們倆砸下掃帚。而哈利就算騎着慢吞吞的橫掃七星,也依舊飛得穩穩當當,輕捷得像一隻。事實上,他的反應速度比我還要快上一截,有時候甚至能抓住時機反攻弗雷德和喬治。玩累了我們就回家吃午飯,挺着被韋斯萊夫人喂得圓滾滾的肚皮在附近小鎮上悠悠閑閑地溜達,順便圍觀在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們面前“變戲法”的雙胞胎。
令人震驚的是,雖然我們總對他倆的把戲直翻白眼,但這些戲法在搭讪漂亮姑娘上還真的幾乎從未失手。
“要不要考慮用紙牌戲法跟那個麻瓜男孩搭句話?”弗雷德攬着我的肩膀嘻皮笑臉,身後的電玩機正循環播放某支遊戲配樂,“你一直在看他噢。我都瞧見了。”
我往那個方向再瞥一眼,身材高挑的卷發男生俯身專注地盯着遊戲機屏幕,手中緊握搖杆向右發力。唉,他又誤操作了,好想替他打一盤。
“謝謝你的建議,我隻是在看他打遊戲。順便,請不要把紙牌當作武器。”我回頭沖他假笑,試圖推開他的手臂,“你剛才搭讪的女孩看過來了,她表情不太好——”
弗雷德立刻松手,轉臉朝那個金色長發的女孩笑起來:“我在鼓勵我表妹跟你弟弟說話呢……她太害羞了……”
謝天謝地,我并沒有這樣的表哥。
我憋着一口氣,忍住沒把手裡的巧克力冰淇淋倒扣在他的火紅色腦袋上。這份加了開心果和杏仁,我舍不得。低頭看手臂,皮膚上留着一道他剛才故意用紙牌尖角戳出的紅印子。
“你得習慣。”羅恩捧着一杯粉紅色的冰淇淋走過來,“他上回真的把我推出去跟女孩兒搭讪,結果她用看三角蟾蜍的眼神看我——”
“難道不是因為那個姑娘太漂亮,你緊張得舌頭打結嗎?”喬治從旁邊冒出來,“嘿夥計們,你們往那邊看,對,那個栗色卷發的姑娘,你們說我拿到她家地址要多久?”
“我隻是突然被推出去沒反應過來!”羅恩漲紅了臉,“你管人家要地址做什麼?你這個流氓!”
“流氓?”喬治往羅恩身上一靠,迅速在他腰間捅了一把,“别人聽了還以為我怎麼你了呢。”
“哎喲!”羅恩一蹦老高,臉色紅得發亮,“别碰我腰!”
“知道吧,羅恩的癢癢肉在腰上。”喬治對我和哈利說,“你們記牢了,他不服軟的時候這招特管用。”
我們倆面面相觑。
“沒有試過。”我說,“不過謝謝提議。”
“嘿!我反對!别聽他瞎說!”羅恩緊張地護住腰部,“别過來——我警告過你了——”
“啊,真是吓人呢。”喬治雙手插兜,朝他步步逼近,“享受按摩吧,羅尼小寶寶。”
“你們兩個!”羅恩邊後退邊沖我們喊,“别見死不救!啊啊啊啊啊别過來!!!”
我們舒舒服服地坐在原地,欣賞兩簇火紅的頭發一前一後沒命狂奔。
“要再來一份雪糕嗎?”我扭頭問哈利,他手裡的盒子差不多見底了。
“我自己可能吃不下一整份。”他望着打打鬧鬧的兩人,又偏過頭看我,“咱們分着吃吧?”
“沒問題。還是香草榛果楓糖漿口味?”
“巧克力榛果焦糖。再加雙份開心果。”他回過頭去看滿屋瘋跑的羅恩和追在後頭的喬治,“我懷疑你能白嘴吃掉一磅剝了殼的開心果,根本不用冰淇淋。”
“不,沒有剝殼的也行。”我說,“所以我要加三份。”
“早上好,親愛的。睡得好嗎?”
我揉着眼睛在餐桌前坐下:“早上好,韋斯萊夫人。好極了,謝謝您。哇——今天有松餅!”
“再等一會兒,馬上就要好了。”正忙着指揮煎鍋翻面的韋斯萊夫人一揚魔杖,盛玉米片的盒子和牛奶壺飛到我面前,“每天就屬你和哈利起得最早,那群懶蟲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
“我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而已。”我說,“假如我爸爸能聽見您說這話就好了,他總抱怨我叫都叫不醒——”
“早安,韋斯萊夫人。”頭發蓬亂的哈利垂頭踏進廚房,顯然還沒睡醒,“噢,伊萊恩,早上好。”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韋斯萊夫人慈愛地問,“早餐還要一會兒才好呢。”
“醒了就幹脆起來了。”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味道是——松餅?”
“鼻子真靈。先吃點兒什麼墊墊肚子。”韋斯萊夫人魔杖一揮,玉米片嘩啦啦倒進哈利的碗裡。
“我好久沒吃松餅了。”哈利單手支着下巴坐在我對面,牛奶壺輕盈地将牛奶注入玉米片中,“上回吃到還是因為阿爾伯特把燒焦的松餅端上桌,亞伯實在看不下去,給我們做了一盤新的。”
“爸爸沒把鍋燒穿就算不錯了。”我遞給哈利一隻勺子,自己又取了一隻,把玉米片和牛奶攪拌均勻,“也不知道亞伯最近有沒有發明新菜——”
“伊萊恩!”哈利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神色驚慌。
“怎麼了?”我跟着慌張起來。
“我現在才想起來——天啊——你給家裡捎過信嗎?”
“你們來的第一天,我就向伊萊恩要了地址,給奧沃爾特先生派去了貓頭鷹。”韋斯萊夫人端着煎鍋走過來,将酥脆噴香的培根滑進剛剛落在我們面前的盤子裡,“他回信說過幾天會來拜訪,順道接你們回家。”
“啊——”那封被我抛到九霄雲外的信漸漸浮現在腦海中,“是有這麼一回事兒,我忘記告訴你了。”
“呼……”哈利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還擔心他們找不到我們要去報警,那就麻煩了。”
“放心啦。”我拍拍他的手背,“他們知道我們在哪裡。我爸爸不喜歡警察,而且亞伯肯定會想到用貓頭鷹聯系咱們的。”
“他說過什麼時候來嗎?”哈利問。
“星期四或星期五。”韋斯萊夫人拎起鍋,幾片散發濃郁奶香、蓬松柔軟的松餅掉進我的盤子裡,果醬瓶乖巧地自己落到我手邊,“也許他今天就會到了。今早我讓亞瑟撤銷了幾道防麻瓜保護咒,但願你父親能順利找到這兒。我告訴他,你們可以一直在陋居住到假期結束,他回信說不想麻煩我們太久,而且他也很想你們。噢,我希望你們在這裡沒有待得太無聊——”
“當然不!”
“有意思極了!”
我和哈利同時說。
“你們倆都是好孩子。”韋斯萊夫人笑眯眯地把黃油碟推到我們跟前,“你們住在這兒讓我很高興。好了,差不多可以開飯了。我們最好讓那幾個懶蟲快點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