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架住他不動嗎?”克裡維舉起相機,“我還沒見過吐鼻涕蟲的人呢!”
“勞駕,克裡維。”我冷着臉,“我們的朋友病了,你能不能讓開?”
我們架着羅恩穿過草坪,一路聽着赫敏的安慰和鼻涕蟲簌簌落地的聲音,終于叩響了海格小屋的木門。
海格開門時一臉怒氣,見是我們才笑開來:“是你們啊!我還以為洛哈特教授又回來了。他一直在指導我怎麼防止水妖鑽進水井,還說要送我簽名本。誰想要似的。”
他重重哼了一聲,拉開木門讓我們進去。
“他會沒事的吧?”哈利焦急地看着癱在椅子裡的羅恩。
“吐出來總比咽下去強。”海格十分樂觀,安慰地拍拍他,差點把他推進盛鼻涕蟲的大銅盆裡。
“我們大概隻能等它自然停止。”赫敏擔憂地給羅恩拍後背順氣,“即使在理想情況下,這個咒語也非常困難,但你用一根壞掉的魔杖就成功了……”
“别太擔心,現在吐的比剛才小一圈。”我觀察着新一波吐進盆中的鼻涕蟲,“哦對了,剛才馬爾福說的那個詞,跟麗痕書店裡他要說的是同一個嗎?”
羅恩點點頭,又捂着嘴彎下腰。
“他想咒馬爾福?”海格把銅盆又往羅恩跟前推了推。
“馬爾福對赫敏說了很難聽的話,大家都氣壞了。”我給撲過來的獵狗牙牙順毛,“暑假的時候,他在麗痕書店也差點對我說了那個詞。”
“非常惡毒。”羅恩露出汗涔涔的蒼白臉龐,聲音嘶啞,“他說了‘泥巴種’……”
海格的體積好像一下子膨脹到了兩倍大,聲如洪鐘:“什麼!”
“這是對父母都是麻瓜出身的人的一種蔑稱。有些巫師,比如馬爾福,覺得自己要比其他人優越,因為他們是高貴的純種巫師……都是胡說八道。要不是跟麻瓜通婚,我們早就絕種了。”羅恩俯身又開始幹嘔,哈利給他倒了杯茶。
“這個稱呼非常糟糕。” 海格繼續為他解釋,“意思大概是肮髒的血統。這都是老古董們折騰出來的破玩意兒,一個字也别信。你們這樣的年紀,應該多聽多看些好東西。羅恩,你想咒他是情有可原,但幸虧馬爾福沒中招,不然他老爹今晚就會沖到學校來。”
羅恩憤慨地噴出幾條鼻涕蟲:“都怪那根破魔杖……”
“它至少沒讓你惹上大麻煩。”海格搖搖手指,“來一塊乳脂軟糖嗎?”
羅恩看着牙齒被粘得張不開嘴的哈利:“我不想把鼻涕蟲咽下去。”
我這才想起來兜裡的三明治,趕緊全部掏出來擺在盤裡:“你要吃點這個嗎?”
“謝謝。”他蒼白着臉拿起一個,又放了下來,“還是等我吐完吧。”
哈利大概餓壞了,一口氣吃了三個三明治。喝完茶,海格帶我們參觀他新種的南瓜。
“萬聖節用的。”海格喜氣洋洋地介紹。
“哇,再大點兒就能做成南瓜車了。”我望着那片半人高的巨型南瓜。
“什麼南瓜車?”羅恩抖落幾條小鼻涕蟲,感興趣地問。
“公主的南瓜車呀。麻瓜的童話故事裡,仙女教母會變出老鼠當車夫的閃亮大南瓜……”
“……用了點小技巧……”海格正同赫敏分享種植經驗,“稍微一點兒幫助就能讓它們長得很好……”
“膨脹咒對吧。”赫敏頗感興趣地打量壯觀的南瓜地,“你施得很成功。”
“你妹妹也這麼說。”海格對羅恩點頭,“她昨天來看了看,說隻是随便轉轉。但我想她大概盼着在這兒碰到什麼人,再收幾張照片吧。哈利,你這就做得不對了,簽名照要從身邊發起,是不是?”
哈利激烈反駁:“我沒有發簽名照!那都是洛哈特散布的謠言!”
海格樂呵呵地望着窘迫不安的哈利,笑得胡子顫抖:“那你不妨開始練習簽名,某些人肯定很樂意收到一張你的照片……”
“别瞎說!”哈利急忙看我們的反應,“我真沒打算發簽名照!”
羅恩撲哧噴出了一條小鼻涕蟲。海格大驚失色,連忙把他從南瓜旁扯開。
我們剛踏進城堡,就迎面碰上了麥格教授。她來通知哈利和羅恩晚上八點分别到洛哈特的辦公室和費爾奇掌管的獎品陳列室去。
我差點都忘了他們倆還得為開飛車來學校的事關禁閉。
“奧爾沃特,今晚八點到我辦公室來。”麥格教授對我叮囑,轉身離開。
“你也犯了什麼事兒嗎?”赫敏抱着胳膊問。
“她隻是在給我補習。”我歎氣,“其實好像跟關禁閉差别不大,都讓人隻想快點熬過去。能跟我說說魔力學說理論相關著作有哪些嗎?比較容易看懂的那種……”
七點四十五分,我們三個垂頭喪氣地走在路上。互道“祝你好運”後,三個人分别拖着憂心忡忡的步子邁向即将開始的嚴酷挑戰。
“我看不懂那些書。”毫無成效的一小時練習後,我雙手疊放在膝蓋上,以我能擺出的最乖巧的姿态低頭承認,“魔力原理寫得太複雜了,赫敏給我推薦了幾本她覺得比較淺顯的,但我還是看不懂。”
“不要覺得太有負擔,你才二年級,奧爾沃特小姐。”麥格教授說,“不過我很高興你為理解它們付出了努力,主動學習的效果有時候非常驚人。”
“那我要怎麼才能進步呢?”我擡起頭,“拿着某件物體的時候,我好像感知不到太多信息。”
“從你描述的經曆來看,目前你在情緒波動劇烈的緊急情況下能夠成功施展魔法。”她手指輕點桌面,“你控制起魔力來還太生疏,所以我才希望你時刻關注魔力運作的過程。坦率來講,其他人能教你的東西相當有限,因為正如我所說,你感知魔法的方式和别人極為不同,所以大多數時候,你必須靠自己摸索。”
我更迷惑了:“那我究竟該怎麼做?”
她沉思片刻:“我會為你申請開放圖書館禁書區的部分權限。”
“什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教授,可我才二年級,我不會捅出什麼大婁子吧……”
笑容從她臉上掠過:“沒想到愛惹麻煩的學生偶爾也有點自知之明。我說了,是‘部分權限’,必要的時候我會給你開書單。記住隻能碰單子上列出的書,禁書區的許多藏書都相當危險。”
“那我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看借來的書嗎?比如向同學請教書裡的問題?”
“當然。但你也許會發現,向别人請教用處不大,艱深的魔法問題不僅要求鑽研者擁有獨特的天資,還常常涉及哲學領域,哪怕是最頂尖的頭腦都會覺得困惑。”
“……所以我很可能根本看不懂吧?”難道我借來禁書就是為了摸一摸?
“這就說不準了。”麥格教授輕輕歎氣,“有些人一生都參不透,有些人看破其中奧妙卻付出了代價。天賦和命運啊……總是很愛捉弄人的。”
我品着她模棱兩可的話呆坐,隻覺得腦子裡愈發雲霧缭繞。
“繼續吧。魔力流通過不同介質傳導之基本原理,這章你讀過了嗎?”
等我回到格蘭芬多塔樓,公共休息室隻剩下埋頭看書的珀西。我癱進離壁爐最近的那張扶手椅,冗長拗口的術語還在腦子裡盤旋。埃拉托色尼③素數變換,恩培多克勒④元素分離原則,德谟克利特⑤湮滅理論三要素……到底為什麼理解魔法原理還得記這些東西……
單調的翻書聲催人入眠,我漸漸在跳躍的火光中阖上眼睛。
“伊萊恩……伊萊恩?”
哈利低頭看着我。公共休息室裡空蕩蕩的,爐火都快要熄滅了。
“幾點了?”我迷迷糊糊爬起來,“你才回來嗎?”
“快十二點了。你怎麼不回寝室去睡?”他蹲下來幫我收拾地上散落的書本。
“不知不覺就睡着了。”我揉揉眼睛,“你的禁閉怎麼樣?”
“洛哈特大概讓我寫了兩千個信封吧,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崇拜者。他的辦公室簡直像個照片沖印廠,我從沒見過誰能把自己的肖像一直貼到天花闆……”哈利抱起疊好的一摞書,朝扶手椅偏頭,“别忘了書包。”
我拎起剛才拿來作靠墊的包,和他一起走向石階:“你幫洛哈特回信了嗎?我敢說寫給他的信内容一定很驚人,不知道洛哈特會不會在課上念幾封。”
“希望不要。”哈利發出牙痛的聲音,“但我确實在幾個信封上發現了口紅印……噓,别讓赫敏聽見。她說不定會覺得是個好主意。”
我壓住喉嚨裡的笑聲:“她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