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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上值班的巫師滿臉倦容,登記了列車班次和姓名,叫我們往前走,到第一片營地找管理員羅伯茨先生。
“相比之下,西裡斯,你的西裝确實不算什麼。”赫敏頻頻回頭張望那個巫師——她絕不是月台上唯一這麼做的人。
那巫師為裝扮得像個麻瓜做了些努力,但不太成功。他戴一頂插着羽毛的巴伐利亞黑色皮帽,披着橘黃色西裝外套,腳蹬一雙及膝皮靴,麻瓜們都遠遠地繞開他走。
“我還以為福吉的衣品很糟糕呢,錯怪他了。”我說,“巫師們平時隻逛對角巷這一條街嗎?難道從來沒見過幾個麻瓜?”
“恐怕是這樣。有些人太傲慢了,沒想過可以走出既定的圈子去看看世界。”西裡斯說,“看那邊,那是雅各布嗎?”
艾什利一家很快加入我們,她們就在我們前面幾節車廂。不多久,我們又遇上了從白鼬山通過門鑰匙過來的韋斯萊們。雙胞胎情緒惡劣,闆着兩張——準确來說,一張——奇臭無比的臉。
“我媽剛才沒收了他們的所有肥舌太妃糖。”羅恩悄悄說,“他們大概想趁機在世界杯上賺一筆,打響名頭什麼的。”
“什麼太妃糖?”
“吃下去之後,你的舌頭會腫成一條蟒蛇。”羅恩聲音壓得更低,“我看見花園裡的地精撿起來吃過……”
“非常惡心。”金妮補充。
赫敏皺眉:“這種産品可能會很危險。”
“我覺得挺有趣。但你要小心他倆遞過來的一切食物……”
“我一年級就學到了這個教訓。”我贊同,“他們考慮出售糖果配方嗎?高燒樹莓糖味道挺不錯的,如果去掉引起發燒的成分,蜂蜜公爵說不定會考慮收購……對了,哈利,你好點了嗎?”
“……沒事。”
天哪,他怎麼又開始臉紅了。
“該不會是瘧疾吧?”我擔憂地望着他,“有沒有虛弱乏力的症狀?”
赫敏咳了一下,聽起來類似壓抑的笑聲:“我好像看見營地管理員了,快走吧。”
羅伯茨先生目光渙散,神情放松,交給我們一份營地平面圖。
“部裡的人肯定剛給他施過遺忘咒。”韋斯萊先生同情地低聲道,“他大概發現了什麼異常……”
我和赫敏交換了一個眼神。
附近巫師的奇異穿着足以引起任何麻瓜的警覺。一路走來,我們已經看到了穿花邊睡裙的老頭、南美披風搭配翻毛皮靴的謝頂中年人、雞心領長裙配牛仔帽的女巫……
“大家的想象力真豐富啊。”經過一位絲綢紗麗下穿了西服套裝的女士,我忍不住贊歎,“我從來沒想過可以這麼搭配。”
“這些帳篷也花了不少心思。”赫敏望向一大片明顯施了魔法的各式帳篷,“哇,那是帶塔樓的三層堡壘嗎?”
而韋斯萊家的大帳篷就算放在金斯布裡奇的麻瓜露營地也不會引起懷疑。它搭得歪歪斜斜,我和哈利自告奮勇去幫忙整修,亞伯在一旁指揮。
“雖然我們就露營過一兩次,”我用錘子把固定栓砸進地裡,對眼巴巴站在旁邊的韋斯萊先生說,“但積累了不少經驗——”
“是啊,積累了不少失敗經驗。”哈利小聲說,“如果想支一頂注定會塌掉的帳篷,也可以咨詢阿爾伯特……”
帳篷好不容易支起來了,但我一爬進去,就立刻發現這其實毫無必要。它裡面顯然施了空間拓展咒,浴室、餐廳和廚房一應俱全。
我們同韋斯萊先生告别,不過他正興高采烈地擺弄錘子和火柴,明顯根本沒聽清我們說了什麼。
另一邊,西裡斯一揮魔杖就搭好了新買的雙層帳篷,又生起爐火,開始燒茶。帳篷内部沿襲了薩裡郡那棟房子的極簡現代風,采用優雅的複式結構,房間和家具一眼望去白晃晃的,讓韋斯萊先生印象深刻,贊歎不已。
“收拾一下就可以出門逛了。”西裡斯指向樓上,“女孩們,你們的房間在上面。”
赫敏四處打量:“多重拓展咒?居然還有書房和起居室……”
我和赫敏幾分鐘就放好了行李,路過書房的時候,西裡斯和哈利的聲音從半開的門裡傳來。
“……我一開始覺得那孩子心眼挺好,但腦筋真的有點奇特,她給我起名火烈鳥……我是說,黑狗跟火烈鳥有什麼關系?”
“是‘弗拉門戈’。”哈利笑得東倒西歪,“你那幾個月都以為她叫的是‘火烈鳥’嗎?”
“唔。”西裡斯說,“可是弗拉門戈舞也沒正常到哪去。”
“我說什麼來着。”赫敏低聲道。
我做了個鬼臉,叩響房門:“我們準備好了。走吧。”
我們叫上羅恩,在營地上四處閑逛,經過了一片綠色的愛爾蘭隊營地——這裡所有帳篷上都蓋着茂盛的三葉草。西莫·斐尼甘和迪安·托馬斯從綠色叢林裡鑽出來打招呼,西莫的母親還塞給我們每人一枚三葉草徽章,眼睛閃亮地囑咐我們為愛爾蘭隊加油。
“我沒有什麼偏向。”羅恩把徽章塞進口袋,“除非奇迹出現,查德利火炮隊下一次世界杯能出線。哦不,那邊怎麼又過來一群人……西裡斯,你應該穿一身綠來,可以幫助你隐形……”
“他最好來個幻身咒。”赫敏看着再次被包圍的西裡斯歎氣。
西裡斯·布萊克本人似乎成了人潮的某種化身,所到之處立刻會變得熱鬧非凡,而他對此顯然習以為常,舉手投足間依舊時刻流露出散漫而矜貴的氣度,鎮定自如地同那些大着膽子跑過來的陌生人交談。
時不時有女巫男巫們來确認他到底是不是布萊克(以及,“梅林啊,這一定是哈利·波特吧?”),跟他和哈利握手,說了許多欽佩的話。
一位年邁的女巫緊緊握着哈利的手,渾濁的眼睛裡淚光閃動,幾乎發不出聲音。
“……我隻是想看看你。”她終于開口,嗓音沙啞,“我女兒在那場戰争裡犧牲了,她是個傲羅……謝謝你們所做的一切……”
哈利看起來不自在極了。
“那不過是每個人都該做的事。”西裡斯輕拍她的手背,“謝謝您,女士。節哀順變。”
年老的女巫走遠了,我們依然保持着沉默。
哈利看起來迷茫又難過。
“……她們不該對我道謝。我根本不記得我做了什麼。那時候我還是個嬰兒……”
“我猜你還沒有習慣,但你對人們來說意義重大。”西裡斯攬住他的肩膀,“哈利,很多人在戰争中失去了親人和朋友,對她們來說,是你結束了那場噩夢。也許很艱難,但我們必須學會傾聽那些苦痛……走吧,我看到保加利亞的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