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金發和淡藍眸子都明亮得晃眼，容易喚起種種幻夢般的绮想，從人們心頭掠過，大多關于天空與星辰，陽光和熱帶淺海，溫和、奪目且遙遠。

帕瓦蒂使勁咽下嘴裡的烤排：“我們不……”

“當然還吃。”我拉過基本沒人動過的盤子，“你不知道霍格沃茨的餐盤可以自動填滿嗎？回去吧。”

震驚的目光齊刷刷掃過來。

那人詫異地眨了眨眼，又露出和氣的微笑：“啊，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看來你很喜歡黑麥面包呢。”

“也談不上吧，就是不想給你。”我笑眯眯地說。

赫敏在桌子底下使勁拽我袖子。

羅恩瞪着我，叉子停在半空中，就好像目睹我變成了一條炸尾螺。

金發少年驚異地睜大眼睛，但迅速收斂困惑的神情，笑了一下：“那不打擾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他離開後十幾秒，餐桌上都籠罩在靜默中。

“……弗雷德和喬治是不是又給你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他們開始在巫師身上試驗費力拔煙火了？”羅恩打破沉默。

哈利也受驚不輕：“剛才你眼裡好像在冒火花。”

“要是珀西在的話，你會被批評一頓的。”赫敏皺眉，“你怎麼能對客人這麼不禮貌呢？他那麼和氣地問我們了。”

“他一定很受傷吧。”西莫歎氣。

“換了我的話肯定會生氣。”帕瓦蒂說，“那人脾氣倒挺好的。”

“哈？他脾氣好就怪了。”我繼續喝豌豆湯，因為久違的交鋒而激動得有些手抖，湯差點灑在袍子上，“不要被表象蒙蔽，那家夥狡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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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休息室角落裡，我捶了一拳桌子，震得墨水瓶哐啷跳了一下。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所以我說他是個标準的兩面派——”

“你确定是同一個人？”赫敏問。

“就是他！”

“可能有什麼隐情吧。”哈利推了推眼鏡，“說不定他當時心情不好什麼的……”

“那也不能對救命恩人這麼粗魯啊！”

“反正你們這梁子算結下了。”羅恩總結，“他還記得你嗎？”

“應該不記得。那時候下着雨，我爬了一個下午牆壁，滿臉是泥。”我滿不在乎，“記得又怎麼樣？他還得謝謝我呢。”

斯基特對哈利的采訪發表了，占據整整三個版面。根據那篇專訪，哈利“時常會在夜裡為父母而哭泣”，“綠得驚人的眼睛裡充滿淚水”。他為此相當煩惱，因為斯萊特林們不停引用那篇文章，抓住一切機會取笑他。斯基特還把赫敏寫成了哈利的初戀女友，“貌美驚人且成績優異”。

“關于這點，她也沒說錯嘛。”我拼命忍住笑，“赫敏确實是尖子生。”

“但斯基特還說我‘相信親情與愛情的力量會幫助孤獨的人渡過難關’！”哈利氣憤地甩着報紙，“我從來沒說過這種惡心的話！”

如果他的表情不是那麼惱怒，我真的會笑出聲來。

赫敏說：“這太荒謬了。學校裡沒人會相信她的，誰都知道事實不是這樣。隻要不理那些人就行了。”

“馬爾福把這篇文章做成剪報了。”哈利陰郁地說，“斯内普還默許他在課上引用那些段落。天啊，還有校刊！萬一馬爾福發現那個什麼征文欄目怎麼辦？！編輯部那群人到底在想什麼？”

赫敏和我緊握雙手，扭曲着臉對視，努力克制住大笑的沖動。

“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哈利煩惱地說，“噢，不要笑了！”

哈利唯一的安慰來自西裡斯——盡管這份安慰似乎并不純粹。他第二天就送來貓頭鷹，信裡讓哈利别為這件事煩神，因為他已經給《預言家日報》編輯部寄了一封吼叫信，末尾又加了一句：“但這篇報道給我死氣沉沉的财務彙報會增添了不少樂趣，經理人一直問我去年的報表到底有什麼好笑的。這個斯基特文筆倒不錯，我很期待她的下一篇采訪——假如她還敢繼續寫的話。”

往後好幾天，德姆斯特朗的學生都沒有再來格蘭芬多長桌上拿食物，大家都顯得有點失望。我以為這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但沒幾天，又在門廳裡跟那個金發男生打了個照面。

他這回沒跟克魯姆一起行動，看見我，微微睜大眼睛。

也是，禮堂周圍人來人往，很難不碰面。

我在心裡歎氣，目不斜視，打算徑直走過去。

“嘿。”他忽然開口，“黑麥面包好吃嗎？”

我頓住步子，不知道他要耍什麼花樣。

“吃那麼多沒噎着吧？”金發少年問，笑容明亮得讓人想打他一拳。

“一口都沒吃，你氣不氣？”我抱住胳膊。

“我氣什麼呀？”他挑眉，“你倒是氣得不輕吧，勺子抖得都要灑自己一身湯了。”

瞧瞧！就是這副嘴臉！

“兩面派！”我攥緊拳頭，“果然是你！”

“什麼果然是我？”他眨眼，淡藍的眸子光芒閃動，表情相當無辜，“我怎麼了？”

——如果敵方比自己高一個頭，要怎麼出拳才比較有勝算？

鄧布利多和卡卡洛夫從樓梯上走來，我趕緊垂眼，收斂怒火。

“……阿不思，我想你一定理解，我們難道不是都想嚴守自己學院殿堂的所有秘密嗎？”銀狐似的男巫笑道，眼裡卻殊無笑意，“我們難道不為獨享這些奧秘感到驕傲嗎？”

“伊戈爾，我可不敢說自己了解霍格沃茨的所有秘密。”鄧布利多和善地微笑，“城堡裡千百年來修建的秘密通道和神秘房間數不勝數，哪怕是最富有探索精神的冒險家也不見得能窮盡其中奧秘。許多時候，分享互惠才能挖掘出事物的最大價值——噢，你們好。不去吃午餐嗎？”

“米沙？你在這裡啊，韋列夏金剛才還在找你呢。”卡卡洛夫冰涼的視線從我身上挪開，對男孩露出親切的笑意，“快進去吧。”

“看到孩子們都在交朋友，真令人欣慰，是不是？”鄧布利多滿面笑容，“這正是我們重啟争霸賽的宗旨所在——各學院的年輕巫師們建立友誼、共同進步……”

兩位校長走進禮堂，我和那人在他們身後對視，眼裡放射出鋒利光芒。我惡狠狠瞪着神情挑釁的金發少年，空中充滿殺氣騰騰的火藥味。